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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并無他人。抬頭看了看繁星閃爍的夜幕,敏之走出院落順著回廊往前胡亂走了一段后,見毗鄰的小院里燭火明亮,狄仁杰的身影倒映在窗上清晰可見。敏之剛要轉(zhuǎn)身,腳下踩中樹枝發(fā)出輕微的聲響,驚醒了屋內(nèi)之人。狄仁杰起身拉開門定睛一瞧,見是敏之,不由得彎唇一笑,“賀蘭公子對這深夜探訪,似乎上了癮??!”敏之也不答話,徑直越過狄仁杰的身形看向屋里,見桌上還擺放著筆墨,便問,“你可是在寫,下午淮河所見受災(zāi)的情況?”狄仁杰未想到他竟一語道中,微微一愣后,笑道,“差點忘了,公子也是圣上親封的治水副使?!闭f著,側(cè)身讓開道路,“公子請進。這治水一事,本就該與公子共商才是。”敏之怎么聽都覺他話里似乎隱著淡淡譏諷,然而字面上卻又挑不出語漏,只得睆了他一眼,邁步走進去,“不過是下午片刻時間的巡視,哪有這么快便能找出問題所在?!?/br>狄仁杰順手將門關(guān)上,走至桌邊將自己方才繪的水位圖遞給敏之過目,“我將這淮河劃為上、中、下三段,地理位置的改變,受災(zāi)情況也會相對不同。所以我們要針對各方水位,來開渠引水。”敏之走近桌邊看了看那圖后,偏頭道,“你畫的我看不懂,但你說的我卻聽懂了?!鄙焓謸芰藫苣蔷礤\緞,笑道,“這治水不在一日兩日。需得先尋出問題所在,才能對癥下藥不是?”狄仁杰勾唇笑笑,持筆在圖面某處邊勾下一個圈邊道,“公子自己先前所說竟是忘了不成?河流洪災(zāi)不斷,除歷年雨水降多之外,上下游貫通不順也是原因之一?!闭f著,手中筆尖一頓,抬眼瞟向敏之淡淡開閩,“公子在朝時所提建議句句精辟,怎到了這地方上,卻忘得一干二凈?”敏之瞪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反駁,話到嘴邊卻猛地咽了回去。狄仁杰雖穎悟絕人,但這水患之事在各個朝代都不可避免。更何況現(xiàn)下雖是唐朝盛世,然而想要科學(xué)治水,就目前的條件設(shè)施也是難以達成的。敏之踱步繞著書桌走了一圈,目光在狄仁杰身上來回打量著。他若是今日有心求我,我或許還能將后世之人所用之法告知一二。如今瞧他這般胸有成竹……敏之趾高氣昂地頷首冷哼。算了,反正他狄仁杰有的是法子,自是輪不到我來替他著急的。這般想后,敏之也不與狄仁杰爭一時的口舌之快,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狄仁杰余光瞟見敏之反身走出,竟不似平日那般大發(fā)言語,當(dāng)下心底微覺疑惑,持筆的手也隨之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敏之離去的背影,思緒在心底稍作輾轉(zhuǎn)后,狄仁杰輕笑搖頭。幾日朝夕相處,他這起伏不定的性子倒是愈發(fā)的厲害起來。正在心底尤覺好笑,忽見風(fēng)若廷從前方走過,忙喚道,“風(fēng)侍衛(wèi)。”等他走近行禮后,便接著往下,“你家公子剛從這兒離去,我瞧他神色多半是心情不好的。你且跟去看看,別讓他一人在房內(nèi)悶了氣。”風(fēng)若廷聽聞敏之有異樣,趕忙道了禮后往臨近的小院奔了去。剛進院子,便見敏之在房內(nèi)邊鋪著被子邊碎念著,“你要真有本事,就別用我的意見。等你將來治水不成,總會有你哭著來求我的時候……”風(fēng)若廷一聽便知他口中那人是狄仁杰,想起連日來敏之也沒少受狄仁杰的氣,心思一動,竟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敏之聞聲回頭,正好瞧見風(fēng)若廷嘴角那抹笑意,臉色瞬地一凝,沉聲道,“進來?!?/br>風(fēng)若廷忙收斂了笑意走進房間,默默接過敏之手中的被子替他將床鋪好。敏之回身走至桌邊坐下,定定看了風(fēng)若廷背影半晌后,才悠悠開口,“明天你去文埒,將近年來與淮河有關(guān)的記載拿來?!?/br>“是?!憋L(fēng)若廷恭敬應(yīng)道。“還有,”敏之接著道,“你也記得回來。別又被那只狐貍差遣了去做別的?!毙牡讌s暗自補充:你要不來,這天書似的文字誰看得懂?風(fēng)若廷鋪好床被后,轉(zhuǎn)身退開幾步朝敏之行禮,道,“公子,夜已見深,請公子早些歇息?!?/br>敏之起身點頭,剛走了一步身子又退回至原地,直勾勾地瞅著風(fēng)若廷的臉頰問道,“方才上哪去了?”不等他回答,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將那一塊黑印輕輕拭去,抿唇笑道,“快去洗臉吧!弄的真臟?!闭f完,邁步朝床邊走了去,不忘叮囑道,“出去幫我把門帶上。”風(fēng)若廷趕緊答應(yīng)著,幾步退出門外,將門關(guān)上后促慌離開。走在回房的路上,風(fēng)若廷一手按上胸口,剛才敏之手指觸上他臉頰的那一剎,柔軟的溫暖隨即從肌膚上蔓延散開。那一句似笑似嗔的話語綿延入耳,竟引得風(fēng)若廷心神一震,心跳加劇。一夜飛逝,等次日敏之醒來時,狄仁杰早已去了水岸巡查。等在門外的侍從見敏之起身,忙打了水服侍他梳洗更衣。一切剛收拾妥當(dāng),便見風(fēng)若廷帶著兩名下人進來。“公子,您要的記載全在這里了。”風(fēng)若廷朝敏之點頭示意后,只見身后那兩人走近,將懷中抱著的一摞書卷擱在了桌上。“這么多!”敏之矍然大驚,揮了揮手讓其他侍從退下后,指著桌上的文卷道,“你將這些內(nèi)容一一讀給我聽。”風(fēng)若廷一愣,疑惑在心底飛速掠過,隨即回神俯首應(yīng)允,伸手取來一卷文書展開,將上面所記的內(nèi)容一句句念了出來。敏之走到桌邊攤開錦緞,隨手取下一只毛筆凝神靜聽,每當(dāng)風(fēng)若廷念到自己想要的部分時,便持筆飛快將之記下。風(fēng)若廷雖不知敏之此舉何為,但也不好逾越多問,只得照著讀了下去。月下夜談敏之每到一處重點,便將之記下,遇見不明白處,便叫風(fēng)若廷倒回去再念幾次,或是停下等自己想明白了些,再接著往下。轉(zhuǎn)眼既過晌午時分,行館侍從擺了膳食來請敏之的示下。敏之?dāng)R筆走出門外,看了看日頭正高的天空,隨口問道,“老狐貍回來了嗎?”“回大人,”侍從忙鞠身回道,“狄大人派人傳了話來,說是在水岸和百姓一同用膳,讓大人不必等他了。”敏之回頭極為認(rèn)真地看了那人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才不會等他。”回屋讓風(fēng)若廷先行去用了膳后,再吩咐道,“下午你叫人將這些文書送回去,然后去老狐貍那兒瞧瞧,若有需要便留那兒,我這里已沒什么可忙的了?!?/br>風(fēng)若廷待想要留在敏之身邊,無奈又不好開口直言,只得聽命往水岸方向去了。敏之留在房中將上午所記一一整理,又按照年份和災(zāi)情的不同將之劃分。等這一切忙完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