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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東西。就好像,阿莼并不想把自己的真實一面,暴露給阮沅。 也只有唯一的一次,他在阮沅跟前說漏了嘴。那次是不知怎么提到了有錢有勢這個話題,阮沅就說了一句話: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 “這話真好!”阿莼馬上說,“是誰說的?” 這話是十九世紀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說的,但阮沅不能直接告訴阿莼。 “一個掌權的人說的?!彼f,“不過,他最后被人暗殺了?!?/br> “那么,他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這個,阮沅答不上來,伊藤博文的死影響了當時整個亞洲局勢,這一點阮沅能背背教科書,至于他本人“得沒得所”,阮沅就不知道了。 但這“死得其所”四個字,好像突然間勾起了阿莼的心事來。 然后他說他時常做夢,夢見自己又回到街頭做乞丐,曾經得到的一切全都沒了,他又回到衣衫襤褸、沒吃沒喝的狀態(tài)里。 阮沅有點驚愕,她從沒聽阿莼提自己的過去,不過阮沅不想打斷他,阮沅這人有個特點,她能夠傾聽,別人說到自己時,她總是能很認真的聽,所以人家也愛和她說話。 阿莼進宮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阿茶不是他的親兄弟,是一同乞討時湊在一起的,但從那時候起,倆人就沒分開過。后來這做乞丐的小哥倆,被偶然出宮的凌鐵看中,這才帶進皇宮里來。 阿莼說,他到現(xiàn)在也脫不了那一身乞丐氣,所以泉子瞧不起他。 阮沅一聽,馬上反駁:“不會的,泉子不是那樣的人。” 阿莼卻只笑,他說,阮沅不能理解這些。 “我泉子哥哥不像我,他是個收斂的人,也總愛說我不知分寸。那是因為,他從來也沒有缺過什么??晌液退灰粯影?。”阿莼笑道,“我喜歡炫耀自己的所得,我也喜歡踩著臺階往上爬——為什么不呢?也許到明天,眼睛一睜開,我又回到街頭那個角落里了。” 他這話,說得有點出格了。阿莼說這些話的時候,那雙黑眼睛濕潤潤的,像是有不安的魚兒游動的深潭。 這讓阮沅覺得,他有點不像平日的阿莼了。 泉子這師兄弟四個,都是眉清目秀、風姿如玉的人,卻各有各的特色。 泉子是世家公子范兒,神氣高朗,軒然霞舉,雖然身為內臣,舉止言談里,卻沒有阿諛猥瑣的味道,而且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一些。泉子是在宗恪身邊長大的,習字讀書都是宗恪親手教的,四個人之中,宗恪最偏愛泉子,曾和阮沅說他,“濯濯如春月柳”;蓮子膚白消瘦,骨骼清奇,性格內斂,擅長制造工具以及彈奏樂器,平日永遠好像睡眠不足,對人類不感興趣,只有遇到自己心儀的物件時,才會兩眼放光,阮沅覺得,給他配上一副黑框眼鏡,就是標準的優(yōu)等生宅男;老三阿莼,拿宗恪的話來說,是個像莼菜一樣“滑不溜手的俗物”,熱衷世俗的一切,恨不能翻身扎進滾滾紅塵,宗恪的口吻帶著貶義,但這并不妨礙阿莼在宮里受歡迎,任何時候,阿莼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他還年輕,才十七歲,面如春花,鬢發(fā)烏黑,目光清澈,嘴唇紅潤,成日周旋于各個嬪妃女眷之間,欲望很多,顯露得卻很少。 還不到十五歲的阿茶,和那三個都不一樣,他甚至還未變聲,門牙上帶著可愛的“小鋸”,臉龐嬌嫩得像個女孩兒,美得雌雄莫辯,男孩子的背后,仿佛生著一雙薄薄的銀白羽翼,整個人顯得燦燦發(fā)光。頭一次見阿茶,阮沅立時聯(lián)想到BJD人偶。阮沅有同學是“養(yǎng)娃族”,一年的薪水積蓄,只為了給自己的“娃兒”換一身衣裳,她曾經把視如珍寶的娃娃給阮沅看過,那活生生的精致到發(fā)絲的人偶,讓阮沅至今難忘。 阮沅疑心,如果給阿茶拍張照片,稍作處理放到淘寶上賣,價錢恐怕不會低于那些“歐洲原產”,只不過,真人遠沒有BJD娃娃那么可愛。 阿茶是那種讓成年人發(fā)寒的孩子,他說話總是逐字逐句,經過深思熟慮,不易反駁,阿茶也不容易被逗樂,更不會跟著你的情緒走,那雙毫不諂媚的黑眼睛盯著你的時候,就像見過血的利刃,會讓你產生沒躲沒藏的恐慌。 他的美貌,不自然,不是天然天成,更像是精工細作的產物,這種雕塑一樣凝固僵硬的美感,讓阮沅想起在酒吧里見過的那個殺手,舊齊宰相之子秦子澗。 阿茶這孩子,和那個殺手一樣,渾身冰涼涼的。他一點都不天真,于是讓你無從愛憐起。 阮沅曾經問宗恪,會不會覺得阿茶“滲得慌”,宗恪說,那孩子年幼的經歷很凄慘,對誰敵意都重,除了從小一塊兒乞討的伙伴阿莼,他最親近的只有凌鐵。 “你那同學是養(yǎng)娃族,凌鐵也有養(yǎng)娃癖?!弊阢⌒Φ?,“只不過他養(yǎng)的是活生生的人。早先是我,眼看著我越長越大,養(yǎng)不下了,他轉頭撿回了阿茶。因為有了阿茶,他就拋棄了我。” 宗恪的語氣很明顯是在開玩笑,阮沅聽得出來,他是希望用玩笑,來打斷自己進一步的探尋。 “而且個個唇紅齒白,精靈古怪?!比钽溷?。 “凌鐵是喜歡正太的變態(tài)怪蜀黍哦?!弊阢≌UQ劬?,好似很得意,“當年,可迷我啦!” 阮沅笑不可仰:“你這個正太,型號大了一點?!?/br> “現(xiàn)在已經不是了嘛。”宗恪理所當然地說,“不過想當年,哼哼,我不得不說,如今這四個加起來都趕不上我呢!” 阮沅搖頭,宗恪還成天說她吹牛皮,他自己鼻孔朝天、吹起大牛來,照樣無人能及。 “弄這么一堆漂亮的正太,凌鐵到底想干嘛?”她還是忍不住問。 宗恪想了想,很嚴肅地說:“賣腐。” 第四十一章 年前,那些原先留守在現(xiàn)代社會的人也回來了,井遙第一個到,他去給宗恪述職的時候,阮沅正巧在旁邊。井遙做的是收尾的工作:把帶去那邊的人馬留下的痕跡一一抹去,收回每個人的身份證明和信用卡,退掉房子以及臨時的工作等等。 阮沅問宗恪,擔心不擔心帶過去的禁軍會愛上那邊的生活、叛逃出去,宗恪搖搖頭說不可能。 他指著井遙說:“你問問他,他那些手下愿意留在那兒么?” 井遙搖頭道:“沒人愿意留在那兒,他們早想回來?!?/br> 阮沅很驚訝:“我們那兒怎么不好啊!什么都有,比這兒方便多啦!” 井遙笑起來:“尚儀因為是那兒出生長大的,所以才這么想,禁軍都是這兒長大的,那邊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個新奇的游樂場——難道阮尚儀會因為游樂場好玩,就干脆搬家住在里面么?” 阮沅點頭:“呃,這么說也是?!?/br> “不是說前兩天回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