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之回到舜天，享受一次短暫的家人團(tuán)聚時，凝琬都會高興得圍著他有說有笑，又把她攢的那些好寶貝都拿出來獻(xiàn)寶，還把家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趣事兒全都說給姜嘯之聽，就好像，期待借此來彌補(bǔ)他不在家的漫長空白……

    那年冬天，姜嘯之回到舜天來，每日里，凝琬總是纏著他，想問他學(xué)的功夫是啥樣。其實那段時間姜嘯之有繁重的功課，養(yǎng)父要考他的書念得如何，姜嘯之正伏在窗前溫書。

    可是凝琬一個勁兒纏著他，非要看看他學(xué)的劍法到底是啥樣。沒辦法，姜嘯之只好推開書起身來，抓了旁邊的一柄拂塵，給meimei演示。

    凝琬看了一遍，還不覺得過癮，她叫姜嘯之再教一遍。

    “好哥哥，你再教我一遍，我學(xué)會了自己玩兒，就不來煩你了?！蹦郯桶涂粗袂槔锍錆M了崇拜。

    這是姜嘯之最沒轍的事兒，每次被凝琬用軟軟的調(diào)子喊他“好哥哥”，他就拒絕不了。

    于是，姜嘯之就帶著滿心的得意，又把招式耍了一遍。然后他把浮塵扔給meimei。

    “自己玩兒吧。我得溫書了?！彼f著，坐回到書桌前，“不然明天答不上來問題，父親會生氣?！?/br>
    姜嘯之一面溫書，一面聽著背后的動靜，偶爾，他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一看之下，姜嘯之就笑起來。

    同樣是那套招式，他的拳腳都虎虎生風(fēng)，可是臨到meimei身上，就變得軟綿綿的，別說花拳繡腿，凝琬那樣子連習(xí)武都算不上，倒真像是在跳舞了。

    姜嘯之越看越可樂，禁不住哈哈大笑

    凝琬看他嘲笑自己，氣得臉緋紅

    “哪里不對到底哪里不對？”她不服氣地說，“我和哥哥的姿勢是一模一樣的”

    “誰說一樣了？”姜嘯之撇撇嘴，“我的手臂抬得比你高半尺呢”

    “那……這樣？”

    周凝琬一抬胳膊，就聽“嘩啦”一聲

    她手里那桿浮塵，正正打在書架上，一尊玉佛雕被她一下打翻在地

    這是周朝宗十分珍視的一尊玉雕，那是早已過世的井昊將軍，在生前贈與好友周朝宗的，周朝宗平日里把它當(dāng)作寶貝，現(xiàn)在居然被凝琬給砸碎了

    兩個孩子，頓時傻眼了

    房間里，只剩下喘粗氣的聲音，女孩手抓著浮塵當(dāng)?shù)卣局?，臉色煞白地望著哥哥，姜嘯之則目瞪口呆地望著摔得粉碎的玉雕

    急促的腳步聲，從書房外頭的走廊傳過來

    姜嘯之突然沖到meimei跟前，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浮塵凝琬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父親嚴(yán)厲的聲音就傳到耳邊：

    “這是誰干的？”

    女孩子完全嚇傻了

    “到底是誰干的？”周朝宗走進(jìn)來，聲音嚴(yán)厲得可怕他掃了一眼兩個孩子，發(fā)現(xiàn)兒子的手里正拿著浮塵

    這下，做父親的立即分辨出了這場禍?zhǔn)钦l闖下的了他勃然大怒抬手“啪”地扇了姜嘯之一個耳光

    “阿笑是你干的對不對？”

    女孩臉色像紙一樣雪白她眼看著哥哥被父親一記耳光打得往后跌了兩步，血立時順著哥哥的嘴角流了下來

    “……不好好溫書，還在屋子里瘋癲搗亂今晚不準(zhǔn)你吃飯”

    女孩站在那兒，昏頭昏腦地看著父親像抓小雞一樣，把哥哥給拎著丟進(jìn)房間，反鎖上了門她的腿完全癱軟了，過了好半天，才像個機(jī)器人似的，叫仆人進(jìn)來收拾玉雕碎片……

    那晚上，凝琬沒怎么吃飯，她的胃口很糟。母親在飯桌上替姜嘯之求情，卻被父親嚴(yán)厲拒絕。他說阿笑這孩子越來越頑皮，送去素州撒野了，回家還不好好管教一下，往后會后悔。

    凝琬捧著飯碗，想哭又不敢哭，她真想說玉雕是她砸的，可她不敢。看見父親這么暴怒，她就更不敢了。

    到了夜間無人，父母都去休息了，凝琬悄悄從床上爬起來，一個人去了姜嘯之被關(guān)著的房間。

    房門鎖著，她沒有鑰匙，凝琬就走到后面窗下，窗子太高，她才十歲，個兒太矮了，踮起腳都看不著。凝琬就搬來了兩塊石頭，墊在腳下。

    她搖搖晃晃站在石頭上，扶著墻，睜大眼睛往里看。

    屋子里黑洞洞的，沒有聲音。

    “嘯哥哥？嘯哥哥？”她用很小的聲音喊。

    過了一會兒，里面?zhèn)鱽斫獓[之微弱的聲音：“凝琬？”

    凝琬的眼淚都要涌出來了。

    “嘯哥哥，你在里面怕不怕？你餓不餓？”她忍著眼淚問。

    “不怕，這有什么好怕的?！苯獓[之笑嘻嘻地說，“我又不是女孩子?！?/br>
    “那……你餓不餓呢？”

    “嗯……不餓”姜嘯之說，“中午我吃得挺飽的?！?/br>
    凝琬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麥芽糖。

    “嘯哥哥，我這兒有塊糖，我從窗子里扔進(jìn)去。”

    她說著，把口袋里的糖果從窗子縫隙里塞了進(jìn)去。凝琬聽見糖果落地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凝琬小聲說：“嘯哥哥，我去和爹爹說，是我砸的玉佛……”

    “哎，你別去”姜嘯之的聲音有些含混，想必嘴里含著麥芽糖，“你想像我一樣被關(guān)起來么？”

    凝琬又想哭了。

    “傻瓜，再怎么說，玉雕也已經(jīng)碎了，一個人受罰總好過兩個人受罰?！苯獓[之頓了一下，又道，“凝琬，你還有麥芽糖么？”

    凝琬摸摸口袋，里面已經(jīng)空了。

    “沒有了?！彼龂肃橹f，“我明天，再去找琉璃要一塊?！?/br>
    “唉，好吧。這糖可真甜啊……”

    姜嘯之意猶未盡地咂咂嘴。

    凝琬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她細(xì)聲細(xì)氣地說：“嘯哥哥，對不起?！?/br>
    “別哭了，小心被人聽見，爹爹知道了會罵你的。”姜嘯之安慰道，“我沒事，我壯實得很呢餓一頓一點問題都沒有趕緊回去睡吧，不然被發(fā)現(xiàn)了可就麻煩了?！?/br>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后來凝琬慢慢大了，心思復(fù)雜了，雖然比姜嘯之小幾歲，但她似乎比哥哥更早懂事。

    她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纏著哥哥了，也不再拿著浮塵學(xué)著他打鬧，好像一夜之間凝琬就長大了，她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姑娘，總是靜靜坐在旁邊，笑瞇瞇聽姜嘯之說話。

    十七八歲的姜嘯之，也逐漸感覺到meimei的變化，他不由想，原來小丫頭也終究有長大的一天。meimei現(xiàn)在變成大姑娘了，而且生得這么美，往后，也不知會嫁到誰家里去……

    想到這兒，姜嘯之心里就有些疙疙瘩瘩的。

    他一向是個極為冷靜的人，事情來得越大，越顛覆，他就越冷靜。

    尤其是某些事，姜嘯之是連面上的痕跡，也不會露出絲毫來。就連最驚心動魄的那一段時光，最翻江倒海的那幾個夜晚，也是他獨自抵擋過去，沒有和任何人提一個字，所以，也沒人知曉在他心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