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松說到這兒，不知為何嘆了口氣：“現(xiàn)在想來，我爹也有點(diǎn)神經(jīng)兮兮的，大概他是聯(lián)想到自己那即將出生的孩子了，所以竟答應(yīng)了莫二喜，給他兒子治病。他抱著莫家那個病孩子，用輕功趕回白氏山莊，逼著毒藥神白遷給孩子治病。但是孩子病太重，都還沒進(jìn)蒔園就斷氣了。這下我父親發(fā)了愁，他當(dāng)面許諾說要帶著健康的兒子回去見莫二喜，誰知如今孩子竟在他手里死了……”

    歐陽坤聽莫伊松絮絮叨叨，心里暗喜，這小子一向惜言如金，難得此刻發(fā)了話癆，且讓他繼續(xù)說下去，再支撐片刻功夫，自己就能勉強(qiáng)站起來了。

    “……我父親懵了頭，可巧那兩天，母親正好生下了我，我父親心想，自己欠了人家一個活生生的兒子，那就把這個剛剛生下來的兒子送過去賠給人家好了?！蹦了烧f著，搖搖頭，“在外人看來，這不是一群精神錯亂的神經(jīng)病又是什么？若我是個不明就里的外人，恐怕聽多了諸如此類的事情，也得跟著師父你去討伐白家了?！?/br>
    “于是，你就成了莫二喜的兒子？”歐陽坤問。

    “是呀?！蹦了尚Φ?，“莫二喜當(dāng)然樂意，親生兒子反正是死了，他也知道難救活，如今憑空有人補(bǔ)償他一個兒子，有什么不好？”

    “那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身世的？”

    “在見到師父你之前，我就知道了?！蹦了珊吡艘宦?，“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和莫家的人根本就不像么？師父怎么就不想想，一個農(nóng)家子弟，怎么可能學(xué)功夫?qū)W那么快？師父總贊我骨骼清奇，像我這等骨骼清奇的人才，怎可能是莫二喜那種人能生下來的？”

    “……”

    “哦，是了，師父你很少見到我父親。說起來，這一點(diǎn)也挺怪的是不是？‘快手閻羅’名聲那么響亮，師父又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偏偏您收養(yǎng)我這么多年，倆人極少打照面師父知道這是為什么？”

    歐陽坤心里暗自吐血！

    他真的沒想到這一點(diǎn)！以前他自然是見過白颯的，那是在他大哥還在世的時候，白颯是他大哥手下的出眾弟子，他怎么可能完全沒見過，但那幾年他和哥哥關(guān)系惡劣，連帶著也不怎么上白氏山莊去。白颯，頂多見過兩三次，又不是容貌獨(dú)特的美男子，他怎可能十幾年牢牢記著那張臉？

    歐陽坤嘆道：“松兒，你難道還覺得你父親是好人么？他如此輕視你，不愛惜你，這么輕易就把你送給了別人，明明是富家貴公子，卻送去農(nóng)莊給佃戶撫養(yǎng)，粗茶淡飯吃盡苦頭，不過是為了他對付敵人……你成了他的犧牲品了！”

    莫伊松皺眉道：“說真的，師父，這么些年來，我也曾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先不說我爹那個頑固的家伙，腦子出了毛病，連自己的兒子都說送走就送走，哪怕是我自己，這么些年少見父母，一個人被扔在外頭，我也覺得這實(shí)在不太公平?！?/br>
    “是吧！”歐陽坤一臉殷切，“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幫著白家？！你師父這些年待你不薄，你眾位師兄又資質(zhì)平平，難以與你相提并論，松兒，往后師父百年，這掌門之位必然是你的呀！這不比回白氏山莊，在白家做個無名小卒強(qiáng)得多嗎！”

    “說是這么說，可是……”莫伊松皺眉，“我都把自己的身世抖露出來了，師父也被我打傷，您覺得，我還能繼續(xù)做您的弟子么？”

    “又怎么做不得？！”歐陽坤趕緊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既然是為師所言，必定說話算數(shù)！”

    莫伊松久久凝視著他，半晌，才慢慢搖頭：“這就是為什么我要背叛你的原因。”

    歐陽坤渾身如墜冰窟！

    “你太假了，假得讓我惡心?！蹦了傻卣f，“每日聽你滿口仁義道德的訓(xùn)斥，私下里，卻又得給你去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我他媽的都快精神分裂了！”

    “難道白夜白颯每日做的事情，就是修橋補(bǔ)路么！”歐陽坤怒道，“那們家伙又干過什么干凈的事情了！”

    “師父，我不是為了干的壞事精神分裂，是為了天天聽大道理而分裂。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除了害人我什么都不喜歡，干壞事沒什么，干了壞事還把自己說得像普度眾生的菩薩，這就太惡心了！天下人都知道白夜是惡魔，白颯是殺人狂，可他們一點(diǎn)都不在乎，更不會刻意去掩飾。為什么師父你就不能學(xué)學(xué)我們白家的作風(fēng)？你這樣偽裝善良，手里卻染滿鮮血，更讓人惡心！”

    “可你父親竟然這樣對你，你難道心甘？！”

    莫伊松神色不變，“我父親對我極好，除了早年把我送給莫家，他再沒有做過傷我的事。即便將我送與了莫二喜，他也常年給錢給物，沒讓莫二喜虧待我，就算我身上的功夫，有一半也是我父親教的。”

    歐陽坤叫起來：“這不可能！”

    莫伊松大笑起來：“師父，您反白家反出毛病來了嗎？您忘了您身上的功夫是哪里來的了嗎？您學(xué)的是白家的功夫，我父親教我的也是白家的功夫，我父親比你高明不知多少，你怎么可能察覺到我身上有別人的傳授？”

    歐陽坤氣得要腦溢血！

    但他還是咬著牙道：“可是他拋棄你，你難道不恨他？”，

    “師父，你知道么？如果是我自己，我也會這么做。你說這是一根筋也好，是神經(jīng)病也罷，我們白家，就是這樣的血統(tǒng)，我們白家，就是這種神經(jīng)病的作風(fēng)。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都是流淌在我們白家血管里的東西。就是因?yàn)槲铱创┝诉@一點(diǎn)，才不會怨恨他?！?/br>
    他向前走了兩步，蹲下身，斜著眼瞧著歐陽坤。

    “師父，你是不是感到奇怪？為什么這么久了都沒人進(jìn)來？”

    他這話，正說到歐陽坤心坎上！

    “那些能進(jìn)來的，都已經(jīng)進(jìn)不來了?！鄙倌耆说靡獾哪樕?，猶帶著些許稚氣，“大師兄，二師兄他們，此刻都還指望著您老去救命呢。”

    歐陽坤的心，頓時沉到了海底！

    難道說白家真的攻進(jìn)來了？！沒可能呀！怎么事前他會毫無察覺！

    “你們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

    莫伊松不答他，只道，“說這些也沒用啦，師父，你是不是想盡量拖久一點(diǎn)，讓我把時間都浪費(fèi)在講述過去上面，從而可以使你有時間運(yùn)功療傷？可你真就沒發(fā)覺，自己運(yùn)功這么久了，傷勢根本沒有多少改善么？”

    歐陽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