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切記，萬事小心。此去西北山長水遠(yuǎn)，中間也不知要遇多少危險，你們一定要保重?！庇崦歼h(yuǎn)又把兜帽戴上，要在一夜內(nèi)將諸多事情安排妥當(dāng)，她沒有多余時間浪費。

    “阿遠(yuǎn)?！苯撼蹲∷囊滦洌案富省瓰楹瓮蝗弧?/br>
    “他與母后爭執(zhí)，打碎了鐘面琉璃，兩人摔在地上，父皇為護(hù)母后，不慎……被地上的碎琉璃扎中……”俞眉遠(yuǎn)話語一頓，片刻方道。

    有些事實，還是爛在心底。謊言雖然可恨，但終究人生在世避不過謊言。

    “對了，你帶上長寧一起。還有，父皇駕崩之事，你切不可告訴第三者。你這里耳目眾多，若是一不小心叫人將此事泄漏，恐有大禍?！庇崦歼h(yuǎn)提起燈往外走去，“我有諸多事宜要安排，先告辭了，你記著我的話?！?/br>
    江婧還想說什么，卻見她神色匆匆，已快步邁出房門，踏入雨夜化成一團(tuán)暖黃的燈很快走遠(yuǎn)。

    ……

    夜越發(fā)深沉，大雨又起，敲更人無法外出，兆京的街巷間只剩下雨聲?！皣N嘚”馬蹄踏響夾在雨聲間，聽不清晰。馬蹄聲在西福巷甲字門前停止，換成“砰砰砰”的雨夜驚門聲，敲門有些節(jié)奏，不是一味亂敲，不多時那門就被打開，一個男人撐傘走出。

    “是你們？”他壓低了聲音，探身往外左右一望，很快將門口的人迎進(jìn)屋里。

    油燈點起，俞眉遠(yuǎn)這才將兜帽摘下，騎馬時大雨撲面，她的臉頰與發(fā)絲全被打濕。她身后的青嬈倒好些，因為坐在俞眉遠(yuǎn)背后，臉和發(fā)倒都干著。

    “長話短說。老七，你是霍引最信任的人，故我也不與你客氣，此番前來，我有兩件極其要緊的事要拜托給你?！庇崦歼h(yuǎn)拭去臉上的雨水。

    “嫂子只管吩咐。”見她神色凝重，老七便也正色以待。

    “這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幫我將兩樣?xùn)|西交給霍引。一是塞北鎮(zhèn)遠(yuǎn)軍的兵符，二是這封書信?！庇崦歼h(yuǎn)從懷中取出被油布裹好的兵符與書信交到他手中。書信是她新寫的，將京事之事交代得清楚。

    “宮里出了何事?”老七接下東西，眉頭緊攏。若非宮里出了大事，她也不會將兵符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他。

    “皇上駕崩，京中禍?zhǔn)聦⑵?。”俞眉遠(yuǎn)簡而言之，“此事尚無人知曉，你們不可走漏風(fēng)聲。”

    老七和青嬈都同時變了臉色?；翦P與霍汶都不在京中，皇帝的死會帶來的種種禍?zhǔn)滤麄兙退悴簧娉靡惨延袛?shù)。

    “我來不及和你們解釋，都寫在那信上了，你替我轉(zhuǎn)交霍引。此事事關(guān)家國社稷，你一定要交到他手中，他如今人在鳴沙關(guān)那里尋前朝皇陵，你到那里尋他便是。為防夜長夢多，你今晚即刻動身?！?/br>
    晃動的燭火下，她的臉龐前所未有的冷凝。

    “老七記住了，一定替嫂子辦成這事?！崩掀吲闹馗溃澳堑诙履?？”

    “第二件事……送青嬈去云谷。你兩的婚事，我準(zhǔn)了。我把這丫頭交給你了，你千萬替我護(hù)著她！”俞眉遠(yuǎn)望向青嬈。

    “好！”老七既驚又喜。

    “什么？我去云谷，那你呢？”青嬈卻顧不上害羞，一把攥住俞眉遠(yuǎn)的手。

    “我要留下，若是都走了，便沒人替你們爭取時間?！庇崦歼h(yuǎn)按住她的手，目光柔和了幾分，“青嬈，你的嫁妝，姑娘我來日再給你補(bǔ)上了，你聽我的話，乖乖跟老七走吧。宮中出了此等大事，我亦無力護(hù)你，能走一個是一個?！?/br>
    她說著拉起青嬈的手交進(jìn)了老七手中。

    老七握著青嬈的手按到自己腰間彎刀之上，發(fā)誓：“嫂子，老七用性命給你擔(dān)保，你托我的兩件事，就是死我也替你辦妥。”

    “多謝。來日回了云谷，我再請你喝酒，不收你一分酒錢！”俞眉遠(yuǎn)揚(yáng)唇笑起。

    “王妃……”青嬈已落下淚來，她不想走，可她卻知道自己留下只會是累贅。

    “放心吧，你我一定還有再見之日。”俞眉遠(yuǎn)摸摸她的發(fā)，又朝老七道，“老七，若是見到霍引，請代我轉(zhuǎn)告他一聲，就說……‘相逢終有期，阿遠(yuǎn)會活著等到你?！?/br>
    “好。”老七鄭重點頭。

    青嬈已泣不成聲。

    “保重，我要走了?！庇崦歼h(yuǎn)將兜帽蓋上，轉(zhuǎn)身離開。

    雨夜如泣。

    ……

    “咳?！边B夜奔波了幾處地方，俞眉遠(yuǎn)覺得體力有些不支，潮寒侵體，她喉中干癢，一邊騎馬一邊連聲嗽著。

    馬兒在俞府的北門停下，那里早就有人等著了。

    出宮之前，她就已尋了俞宗翰安插在宮里的人福林，要他想方設(shè)法提早通知俞章敏等她，并命俞家所有暗衛(wèi)都集中到俞府。

    “阿遠(yuǎn)，出了何事？”俞章敏沒待她下馬就已沖上前去扶她下馬。

    “哥哥。”俞眉遠(yuǎn)落地，喘息著開口，“宮里出事了?！?/br>
    俞宗翰由始至終都是太子一脈，若是出事，俞府難保。這一次，她和俞家站在了同一邊。

    ☆、第172章 發(fā)難

    東儀門寅時開啟，百官陸續(xù)進(jìn)宮于乾華殿外等候上朝?；菸牡凼莻€極自律的人，卯時準(zhǔn)點上朝，逢五休一。他與張軼等人約定的三日期限已過，故今天上朝的人來得特別早，都等著如何交代。

    寅時天還黑著，下了大半夜的雨停止，皇城中到處都還汪著水漬。俞眉遠(yuǎn)奔波一夜，寅時末才與俞章敏商妥對策從俞府出來，趕回宮里。到西儀門時，開朝的時間已過。她將信物遞予守門將領(lǐng)，那人不多問便將她放進(jìn)。信物是從惠文帝那里拿的，憑此物可從這里自由進(jìn)出皇宮。

    悄悄趕回昭煜宮，她換過衣裳，重新梳整了頭發(fā)。鏡中的人臉上倦意很重，她揉揉眼，給自己上了個比往常要濃的妝，這才尋來昭煜宮的太監(jiān)，叫他去打聽今日上朝的事。

    不多時那太監(jiān)就回來了。

    “稟王妃，小人還沒到東儀門，在石林那邊就遇上在乾華殿灑掃的小董，他說今日沒沒上朝，皇上龍體欠安，正在玄天閣里歇著。”

    “那來上朝的大臣們都回去了？”俞眉遠(yuǎn)隨意取些點心，就著茶一邊吃著一邊問道。昨天從中午到今晨，她都沒吃過東西。

    “大部分都回去了，不過張大人、魏候爺與其他幾位大人去了玄天閣，說是想見皇上?！蹦切√O(jiān)又回道。

    俞眉遠(yuǎn)將手里最后半口酥餅塞進(jìn)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方起身去了玄天閣。

    ……

    “侯爺，你說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挑今日病了？”張軼與魏眠曦并肩從玄天閣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