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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就拋到自己懷里了,心底一陣喟嘆。 這差事他兩頭得罪不起,尚書令已發(fā)話,從自家府邸開始清查,姿態(tài)已經(jīng)擺在那兒,他敷衍不起成去非,更何況自太傅在時成家就以節(jié)儉著稱,想必可查不多。而查四姓,明擺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又認(rèn)真不得,如此煎熬想了半晌,也沒了回應(yīng)。 成去非緩緩起身,朝窗子那走去,看外頭一地春光,和煦溫柔,烏衣巷悠游的日子遠(yuǎn)勝這春光自在,窗子那忽灌進一股春風(fēng),吹得他袍角翩翩。 “我知道這差事不好辦,難處你我皆知,卻不得不行,這大概便是圣人所言,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有勞你了?!?/br> 事到如今,顧曙也只能領(lǐng)命而出,外頭冒了新芽的枝椏間灑下明晃晃的陽光,有些刺目,顧曙駐足片刻抬首看了看,大步去了。 阿灰那一襲清逸身影很快消失,這樣好的春日,注定要辜負(fù)了。 他們這一代人,慵倦的高門子弟此刻斜冠簪花,曲水流觴,是要臥候胡虜騎兵踏塵南下的殺伐,還是在等忍無可忍的百姓揭竿而起,砍下那大好頭顱血濺這一幅江左畫卷? 成去非微微瞇起眼,冥想許久,等回神方喚來趙器,低聲吩咐了: “替我去看看賀姑娘,問四兒她飲食起居可還都好,告訴她,春光正盛,姑娘倘想踏青散心,盡管去,用心照料便好?!?/br> 第97章 清明這日, 顧曙從雞籠山下來時,半路就落了雨,兩旁往來皆是走馬嬉游踏青的浮華少年,他不曾帶傘, 只得在一家酒棧檐下駐足避雨。不遠(yuǎn)處忽起sao亂,顧曙循聲望去, 人們圍作一團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雨勢不小, 油紙傘挨挨擠擠在一處,推搡間難免有些刮碰, 有人低聲笑罵起來。人影挪閃間, 顧曙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里一跳,起身借了把傘徑直走過去。 中間果然困著一個人。 竟是那位賀姑娘。 琬寧渾身濕漉漉地立在那里, 兀自淋著雨,懷中抱了東西,用油紙布裹著。身邊掌柜模樣的人,手里正抖著一個鐲子:“怎還敢說不是假的?看你也是正經(jīng)姑娘家, 怎好拿個假鐲子騙人?” 那鐲子幾乎要甩到她臉上,她只紅著臉, 也不見爭辯,極力忍住淚, 身子早已濕透,愈發(fā)顯得雪清玉瘦,容顏憔悴。 上回靛花巷一遇, 恍如昨日,顧曙上前一把擒穩(wěn)那人的手甩了出去,冷冷道:“你要傷到這位姑娘了?!?/br> 這人一掙,斜眼瞥他:“怎么?你是來出頭的?” 琬寧怯怯抬首認(rèn)出顧曙,如此,更覺窘迫,這邊顧曙早立于身側(cè)替她擋了雨,柔聲寬慰:“賀姑娘你不要怕?!?/br> 話音剛落,那人要過來拉扯顧曙,顧曙心底嫌惡,目光直直掃過去:“你最好離我遠(yuǎn)一點。”他罕有如此凌厲的時候,這人被這眼神攝住,嘴里卻仍大聲嚷嚷著: “這姑娘買了東西不帶錢,拿個假玉鐲子來抵,公子既然要出頭,就拿錢來!” 琬寧迎上顧曙征詢的目光,身邊人早竊竊私語議論開,對著兩人指指點點,琬寧噙著淚緩緩垂下了頭。顧曙心底一沉,難道她真拿了假鐲子? “你把鐲子拿過來?!?/br> 等接過鐲子,只消一眼,顧曙已瞧出眉目,確實低劣,并不難看出。見顧曙神色有恙,那人抓住時機抱怨:“沒想到姑娘家這般歹心,我小店能掙幾個錢,趁著這陰天下雨的來行騙,連香燭紙錢祭奠爺娘的東西都拿來哄,也不怕遭了天譴!” “就是,就是,值不了幾個錢的東西,姑娘也來騙,有什么意思呢?”周圍一片附和,不過都在等著看熱鬧。 “賀姑娘,這是你的東西?”顧曙仍不能信,琬寧眉眼低垂羞愧異常,只默默頷首。 她這副模樣,讓人心疼尚且不及,誰哪里會忍心再責(zé)怪?顧曙暗自嘆氣,自腰間解了配飾,揚了揚:“拿這個抵,看清楚了?!?/br> 這人登時來了精神,正忙著去接,卻見顧曙手一收:“這位姑娘沒必要貪你這些東西,不過哪里出了差錯罷了,錯不在她,可你咄咄逼人,對姑娘十分不敬,我要你賠罪?!?/br> 聽得眼前人一愣,還欲爭辯:“哎?明明就是這位姑娘不對……” 顧曙輕飄飄打斷他:“我說她無錯,她便無錯,你賠還是不賠?” 這人見顧曙雖生著一張清秀俊雅的臉,語氣尋常,倒還有幾分和氣,但就是不知哪里透著讓人說不上來的畏懼之心,再仔細(xì)打量他通身的打扮,頓時沒了底氣,對琬寧作了一長揖,皮笑rou不笑的: “沖撞了姑娘,還請姑娘海涵,不跟小人計較?!?/br> 顧曙這才把配飾拋了出去,這人慌里慌張一把抱住,只聽顧曙淡淡問: “夠不夠?” “夠了,夠了!”這人拿了仔細(xì)一瞧,心底直跳,忙連連答應(yīng)著,歡天喜地地去了,既然有人解了圍,看客們也漸漸四下散去,意猶未盡似的。 再看琬寧,衣裳濕透緊貼其身,總不是樣子。加之雨天緣故,天色暗的快,顧曙身上也濕了大半邊,空氣中仍有幾分寒意,只得領(lǐng)她先進了酒肆,命人生了火先取暖。 一面因避嫌,一面擔(dān)心琬寧怕生面上不自在,顧曙在門外候著,一招手,便有跑腿的小廝顛顛跑了過來: “去一趟烏衣巷顧府,要快,讓人備一輛車來,另再帶套五姑娘的新衣裳來,你只管告訴管家這些,就說是長公子吩咐的,且去吧,到那自有賞錢。” “小人哪敢拿烏衣巷的錢,公子盡管放心!”小廝笑道,行過禮折身便竄了出去。 顧曙卻細(xì)想這事覺得蹊蹺得很。 成府能缺什么東西,她竟要親自跑一趟來買,居然還拿著個假鐲子換,她那里怎么會有假鐲子?顧曙輾轉(zhuǎn)想半晌,驀然反應(yīng)過來,眸子一冷,便抱肩沉沉朝外望了望,天色愈來愈暗,幾聲春雷自遠(yuǎn)處悶悶而起,看來這雨有的下了。 不多時,底下來人告訴車馬到了,并把衣裳捎了過來。顧曙這才回神,輕輕叩門問:“賀姑娘,先換上干爽衣裳,我再送你回府?!?/br> 吱呀一聲,門開了,顧曙見她臉上紅潮一直不退,再看身子仍濕著,怕受了涼,把衣裳遞了過去,輕聲道:“這是家里五meimei的,委屈賀姑娘?!?/br> 琬寧聽得心頭發(fā)熱,他柔聲細(xì)語的,天生帶著讓人受用的一股勁,她眨了眨濕潤的眼,喉間哽咽,有點發(fā)疼,無聲接過了衣裳,閉門的剎那,熱淚到底是落了下來。 不大的功夫,琬寧換好衣裳出來,身上這件做工精美,顏色亮,本該襯得人活潑些,她穿著卻更顯出那份清愁,讓人心軟。 “我也正要回烏衣巷。”顧曙邊打量她,邊拿起一邊的傘,驀然想到她應(yīng)不清楚自己身份,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