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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 損益舊條, 更申恒制。 又言:宗皇帝年間舊制,其禁嚴苛,事既難遵, 理與時馳, 而占山封水,漸染復滋, 今宜更刊革,立制四條。官品第一、第二, 聽占山三頃;第三、第四品, 二頃五十畝;第五、第六品。二頃;第七、第八品, 一頃五十畝;第九品及百姓,一頃。皆依格而定,條上貲簿。倘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多者歸還,闕少占足。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并計贓,依常盜律論,停除前制。 鳳凰七年的常朝便是如此,發(fā)言盈庭,不出新政。愿同大司馬來往兩句的大可啟口,不肯費這周章的,也大可泥塑一般坐于一方靜聽。不過大司馬新奏占山格諸事,照例引得朝堂噪動,難免交頭接耳,絮絮一片。其間尤不能忍者則在于“多者歸還”,遂有人當即反駁道: “凡種養(yǎng)竹木雜果為林,及江湖魚蝦者,加功修作,經(jīng)營數(shù)載方見收獲,不宜追奪,此舉實乃違背人之常情?!?/br> 群臣皆以為此言在理,一時又吵將做一團,忽聞天子問話:“宗皇帝年間舊制,朕記不太清,中書令可還記得?” 此語一出,群臣躁動稍緩,便紛紛看向春始方漸漸病愈的張?zhí)N,張?zhí)N出列答道:“臣記得,占山護澤,強盜律論,贓一丈以上,皆棄市?!?/br> 英奴微微銜笑:“中書令是老臣,宗皇帝年間的事當有記憶,大司馬這一改,確是不復前制嚴苛,眾卿既難遵嚴苛之制,如今寬松了,還是難能遵守嗎?” 眾人見天子話中風向明顯,便都緘默不言,唯張?zhí)N道:“臣以為大司馬所想頗為周全,多者,少者,皆有所依,一體入律,才不致亂?!?/br> 見張?zhí)N看向自己,雙目交錯過,成去非方稍稍頷首,以示知情。 朝堂兩位錄尚書事重臣乃至天子,既皆贊允占山格,群臣便再無置喙的道理,待散朝時各據(jù)心事,所想者無非:以宗皇帝之魄力,占山令尚且漸廢弛,今大司馬欲行此事,又將能撐至幾時?因此令波及甚廣,便不再是一家一戶之事,如此思想,群臣彼此錯目時,便也自有秘而不宣的某種靈犀不點即通。 戌時剛過一刻,中書令張?zhí)N用了晚膳方回書房,家仆便進來通報:“中書侍郎顧準之求見?!?/br> 因中書令此次纏綿病榻大半載,如今春暖才得見回頭,又兼鳳凰六年大事迭起,中樞動蕩,他便以養(yǎng)病為由,甚少會客。如今重新歸朝,便逢大司馬推行新政,近日拜訪者陡然增多,絡繹不絕,且連張府管家都覺煩不勝煩,好在中書令果決,這兩回散班回家就將府門緊閉,誰人也不見。 顧準之是他的副官,同掌詔命,又是原仆射從兄……張?zhí)N想了想,吩咐家仆道:“領(lǐng)我書房來?!?/br> 片時家仆已將顧準之相引進來,待顧準之見過禮,賓主坐定,張?zhí)N便道:“元魯,有何事今日下朝時你不說,還要來家里一趟?”說罷示意下人去奉茶。 “大人身子方得好轉(zhuǎn),下官本不該來叨擾,只礙于朝會人多眼雜,故特來拜會。”顧準之先客氣道,“不瞞大人,今日下官來,為公也未為私?!?/br> 也算開門見山,張?zhí)N是中書長官,顧準之既是他副手,兩人于政務上同音共律,大約可比往昔尚書令于仆射,張?zhí)N嘆道:“元魯,家里是說公事的地方嗎?” 顧準之答道:“其實這一事,可謂有公有私,下官今日來,是來討教的,還望大人解惑?!?/br> 話雖說的鄭重,張?zhí)N卻也大略猜出玄機,笑了一笑:“你要請教什么?” “下官唐突,今日占山格一事,錄公為何不肯替群臣說一句公道話?眼下滿朝能說上公道話的便只有錄公了?!鳖櫆手幸鈸Q下稱謂,張?zhí)N自然將這其間意味看得透透徹徹,點了點頭,“你接著往下說。” 顧準之見長官一如既往沉得住氣,遂也不遮掩:“下官雖姓的是顧,可這幾載跟隨大人,不敢擅自標榜風雨同舟,卻也勉強可謂一體同心,下官深知大人乃周而不比,是君子之風,就是同當下炙手可熱的大司馬,也自能交洽無嫌,正因如此,下官以為大人才更當出面援之,出面阻之?!?/br> “元魯,”張?zhí)N頓了頓,一笑道,“你家中田產(chǎn)不少吧?” 長官的話鋒突轉(zhuǎn),顧準之一怔,隨即接道:“錄公豈會不知?四姓也好,下官冒昧,就是溫韋張朱也好,哪一家不是貲財無數(shù)?良田無數(shù)?僮客無數(shù)?即便是叔父家同大司徒家出了那樣大的事情,也無礙顧虞兩家多少干系。” 他話中所指,正是鳳凰六年東堂一事過后,不過抄仆射顧曙家財,并未波及顧氏一人,顧勉仍安生做著光祿勛大夫,其他顧氏子弟也依然在朝為官。至于大司徒事,除卻大司徒身死,查抄大司徒私人鑄所,也是再無牽涉。張?zhí)N默了片刻,方緩緩道: “元魯,我要說句你不愛聽的,你怕是對大司馬還不甚了解,你可知東堂的事,他為何要那般處置?大司馬絕非公報私仇之人,他只就事論事,當日他手里有北徐州府兵,有并州鐵騎,如真有他想,建康怕早腥風血雨。” 即便長官如此表態(tài),顧準之卻還是一哂道:“錄公,下官也說句您不愛聽的,東堂的事,還不算腥風血雨?彼時您未在場,倘您在,怕也不會如此偏袒大司馬?!?/br> 張?zhí)N聞言只是輕輕拈起一塊牛乳酥酪,他本不習于此味,因此物可滋補身體便每每勉強用了。顧準之見他一番細嚼慢咽,半晌也不開口,遂一笑問道:“錄公,此物風味頗佳?下官是用不慣的。” “無甚風味可言。”張?zhí)N答道,顧準之奇道:“下官看錄公享用,以為錄公喜歡。” “元魯,”張?zhí)N語調(diào)緩了下來,“正如良藥苦口,這些乳酪我也用不慣,卻還要用,不過為它滋養(yǎng)之效,就好比一個人生病了,總要服藥才得痊愈,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顧準之畢竟同他共事幾載,笑道:“錄公想說什么某明白,只是大司馬的襟抱到底為何,錄公可有把握?方才我說此事有公有私,為公者,是那廟堂的神器,為私者,則在于士庶也罷,士民也罷,總歸是不同,人心向背,大司馬不在意,錄公也不在意嗎?我在您面前再說句肺腑,阿灰和大司徒的事情,他殺得了一個兩個,能把江左世家都殺光嗎?殺得朝堂只剩他和一群寒庶小吏,就太平蓋世了?” 此間已不僅僅是微詞,張?zhí)N聽得一清二楚,顧準之仍繼續(xù)道:“某問錄公一句,錄公自是公忠體國,倘大司馬不愿作周公伊尹,反倒是呂武cao莽,他日或弒或禪,拔劍亮刀,錄公又當如何?” 這般露骨試探,張?zhí)N內(nèi)心雖不豫,卻還是答道:“他倘是真有不臣之心,那便是國法不容,我自然也不能容他?!?/br> 顧準之搖頭道:“錄公只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