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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j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0

分卷閱讀390

    是振綱紀(jì),固邦本,為主分憂,只怕屆時卻是養(yǎng)鷹飏去罷了?!闭f罷自嘲一笑,“無需他日屆時,眼下,已是憚赫千里?!?/br>
    他似是失望般又兀自搖了兩下頭,窸窣起身揖道:“無論如何,朝中事,還需錄公斡旋,錄公正是今上倚重所在,也正是群臣仰仗所在,某叨擾錄公了。”

    待眼前身影消弭于沉沉夜色,張?zhí)N掩面咳了兩聲,外面老奴嚴(yán)平聞聲進來忙問道:“大人可要緊?”張?zhí)N擺了擺手,沉吟片刻,道:“朝廷如今正行土斷,大司馬今日又奏了占山格一事,要整治世家們占山封澤,方才顧準(zhǔn)之來探虛實,末了跟我說,說我是天子倚重,是群臣仰仗,阿平,你聽他這個話是什么意思?”

    嚴(yán)平隨他多年,自少年時起便是他書童,主仆間情誼深重,張?zhí)N也并不避諱,偶覺心內(nèi)煩悶,很愿同嚴(yán)平傾訴一二。嚴(yán)平知主家這是有了心事,遂恭聲應(yīng)道:“大人是不是在擔(dān)心幾位公子?”

    中書令雖清風(fēng)峻節(jié),但兒孫廣置田產(chǎn)卻也是難能規(guī)避,一牽涉子孫福,人總是有弱點的。嚴(yán)平果真一下點到要害,張?zhí)N便道:“你怎么看?”嚴(yán)平道:“顧侍郎既說這話,怕不是一人之意,明面是奉承大人,暗地卻是欲將大人您推出,同大司馬抗衡,這一點,無需小人說,大人也不會貿(mào)然行事,但大人可想過,大司馬如此行事,終失了人心,輿情怎么說,大人當(dāng)清楚。大人再忠直為國,也要為家里考量,至于幾位公子的事,依小人之見,無須擔(dān)憂,反倒正是兩全?!?/br>
    張?zhí)N笑道:“如何又成兩全了?”

    嚴(yán)平也笑道:“大人只管看虞家的事,大司徒身死,大尚書去職,卻不礙虞景興入府為大司馬長史,豈不正是狡兔三窟?如今廟堂上,大人正是制衡的緊要,公子們同這些子弟們多交游多來往難道不是另一處安身之所?大人兩不得罪,正是上策。”

    當(dāng)初大將軍同烏衣巷劍拔弩張之際,中書令便遵的此道,安然靜待破局,可謂毫發(fā)無傷。如今局勢同出一轍,他張氏要如何在不違人臣之禮人臣之道外,再次得以毫發(fā)無傷,已近古稀的中書令不能不多想一層,于是須發(fā)花白的中書令在聽完這番由衷之言后,緩緩踱步來到了門前。

    已向季春,他不禁念及一事:丹陽尹石啟該赴任了。鳳凰七年,鳳凰七年,目光蒼然的中書令在心底反復(fù)道了數(shù)回,他日無論何人修史,這定是不尋常的年份了……

    第264章

    宗皇帝年間, 因揚州為都,為顯天子之尊,依前朝京兆尹、河南尹故事,改丹陽太守為尹, 轄八縣, 身為京尹,除職掌軍權(quán)、民政、舉薦任用、刑政訴訟外,另有參與朝議之權(quán)。丹陽郡乃京都喉舌,人事任免上自先帝年間始,未必全然出自中樞,而縱觀國朝立國來,主流仍以高門任職為主,是故石啟以考績遷, 不若說實因大司馬秉權(quán)故。

    石啟離江南幾載, 再回來路又?jǐn)U寬許多,又植下夾道楊槐,一派生意。府衙距公府不遠不近, 正方便往來。自仆射顧曙伏法, 丹陽尹一職空出,時議便沸沸不止。直到中樞調(diào)令一下, 新政之法也布告天下,府衙眾人難免又是一陣熱議。

    府衙中位居顯官者, 多為士族出身, 每日或點卯過后, 不過四處游散,或索性連點卯也棄之不顧,甚少露面。新長官石子先雖名聲在外,這些人也依然不放心上,各部值房中正襟危坐,處理政務(wù)者,也照例還是那些寒庶子弟。不過因早得知新長官乃大司馬私人,各部值房官員也忍不住竊竊閑話,從石子先剝?nèi)似ふf到鳳凰三年土斷脫衣打架,從其不守禮制說到酷愛胡姬,形形□□,傳聞逸事,想到什么便胡誑一通,因石子先要來丹陽郡的消息都走了大半個月,也不見其人,這些人說的越發(fā)起興,乃至耽誤政務(wù)也在所難免,一時間府衙鬧鬧哄哄,倒一反往日冷清。

    這日離石啟來丹陽郡已半月有余,他悄無聲息前來任職,并無儀仗之類,本就相貌平平,此刻只著布衣,騎一清矍大黑驢,肩上掛著布袋,置有雜物,嘚嘚往府衙趕了一路,更是無人在意。

    府衙轅門遙遙在望,因丹陽不比他郡,乃京畿要害,規(guī)制自然高出許多,自有天子腳下的氣象,旁邊家仆阿三遠遠瞧見了,咧嘴笑道:“大人,這比大司馬的公府還要氣派!”

    “是什么好事嗎?”石啟哼笑一聲,抬眼看了看那高檐大門,便翻身下驢,整整衣冠,踱步朝前去了。

    “站?。 笔剞@門的侍衛(wèi)見他二人不知從哪貿(mào)然現(xiàn)身,且又跟了匹賣相不好的驢子,連忙喝住了。阿三在石啟的會意下,上前遞了名刺官牒,那侍衛(wèi)認出司馬府及吏部的朱紅大印,再看看石啟兩人,似是不能相信,一時拿不定主意,遂答道:“請稍候片刻?!闭凵盹w步邁上臺階之際,恰逢丹陽丞韋邕自府門而出,便躬身遞過手中物什,低聲問了兩句,韋邕剛服了散,蓬頭亂發(fā),衣冠不整,正欲出門行散,只瞟了兩眼敷衍道:“大印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我更不知道。”

    說罷拂袖而下,卻被石啟攔下:“這位可是丹陽郡府衙署官?不知是哪一部的?”

    韋邕頭也不抬,掀起衣裳心無旁騖捉掐起虱子來:“我也不知,你另找人相問罷?!?/br>
    見他一臉傲慢,坦胸露腹,就此飄然遠去,阿三看得瞠目結(jié)舌,那邊侍衛(wèi)已過來道:“這位正是丹陽丞韋大人,”面上竟是十分艷羨的神情,“韋大人乃名士,向來不拘小節(jié)。”

    石啟不做聲,只看了看那侍衛(wèi),侍衛(wèi)迎上他目光方了悟,連連應(yīng)聲奔了進去。

    “大人,小人這方知曉,原江左名士,愛在太陽底下捉虱子?!卑⑷滩蛔「`笑,石啟卻還是未發(fā)一言,直到小廝飛身而出,畢恭畢敬至眼前施禮,又有人隨后而出相請,石啟這才提步進府,在記室等人相陪下,大略將府衙走馬觀花看了一遍,且把府衙中各個屬官相認一輪,便是這兩樣事忙畢,略略休整,就已到了該用膳的時辰。

    待到散值時刻,眾人三兩作伴而出,一日下來,除卻新長官容貌無奇,行事也在常情之內(nèi)外,似再無可議者,不過短短一日卻也著實不能讓人就此未風(fēng)先雨,遂府衙眾人一時半刻間三言兩語議畢,暫且觀望不提。

    接連兩日,眾人見石啟也不過例行公事:點卯過后聽諸官稟事,對點卯未至者、無事可稟者也并未表態(tài),只向眾人重申一條:土斷人戶等納入考課,關(guān)乎其鳳凰八年元會過后的榮辱升黜,請諸官留心。

    直到第三日散值前,石啟忽下令翌日所有當(dāng)值屬官務(wù)必到齊,有事商議,眾人皆暗自揣測,長官終要立威,這兩日點卯未至者,無所事事者,其失禮失責(zé)處顯而易見,只是眾人亦皆好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