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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尺,又是個什么說法?” “大司馬既認得此物,”陳肅很是意外,本欲解釋此刻也省下了,遂拿出其中一具,直言點破,“度支所定,五尺一步,清丈土地時,長十六,寬十五,不多不少,正是一畝,這一具并不標(biāo)準(zhǔn)。”成去非接過,稍作比劃,疑道,“遠不夠五尺?”陳肅點點頭,又將另一具遞給他,成去非很快探出玄機,“這一副遠超五尺?” 不等陳肅再言,成去非已聯(lián)想出一二,手底摩挲著尺具,忽抬眸質(zhì)問道:“會稽土斷,用的是兩套叉尺,沒一樣是按度支所定尺寸來的?是不是?” 陳肅隨即垂首答道:“大司馬明鑒,正是,一大一小,一套用來丈量士族豪強田產(chǎn),一套則用來丈量寒庶平民田產(chǎn),大司馬土斷,是為了替國朝清理出私匿的田地,如此一來,各府衙看著成果頗豐,實則將此轉(zhuǎn)嫁給了寒庶平民。倘寒庶平民欲求大弓,則需行賄丈量官,這里面又是另一層說法了……”他略有遲疑,“下官元會所隱瞞者,便是這叉尺的貓膩,至于是否同會稽此次……” “你淺??!”成去非冷冷斥道,“還沒看出來?這回匪首馬休正借此大做文章,才招來如此之眾造反起事!倘無積怨,哪來今日之禍?” 他一席話毫不留情面,陳肅平日愛惜名節(jié),行事向來方正,此刻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只能生受,待成去非責(zé)畢,方欲請罪,成去非一道冰冷目光又投射過來: “陳肅,中樞將會稽交托與你,是讓你觀采得失,舉善彈違,斷截茍且,以便天子弘宣政道辨彰幽明的,你兩只眼既未瞎,雙耳也未聾,卻長了張信口雌黃的嘴,何處學(xué)來這一身粉飾太平的本事?你現(xiàn)在才給我看這兩張弓是不是晚了點?!國朝剩的那一星半點底子,你們覺得還有多少時日可折騰可揮霍?!” 大司馬情辭愈烈,顯然被此事徹底激怒,陳肅從未見他怒火之盛猶如此刻,面上再也受不住,撩袍伏地道:“是下官糊涂,下官有負大司馬當(dāng)初舉薦之恩,一切罪責(zé)下官愿一力承擔(dān)!”成去非狠狠一拍案幾,咬牙道:“我尚擔(dān)不起,就看你陳巡使如何擔(dān)當(dāng)了!” 陳肅一時羞愧交加,不能自已,大司馬這一通下來,乃霹靂電閃,竟好似一記記耳光抽在面上一般,陳肅深諳茲事體大,大司馬為國可謂嘔心瀝血,國家也確需要休養(yǎng)生息,只是新政之路尚漫漫求索,此次禍?zhǔn)峦黄穑瑓s又不知要耗去多少帑藏,耽誤多少民生,大司馬焉能不傷懷痛心?陳肅如是一想,口中又干又苦,再多言辭也不可挽回所犯大過,忽念及一事,更是無措,遂啞聲道: “下官這一回牽連大司馬了……” 他乃成去非當(dāng)日親薦,中樞倘事后追究會稽此亂根源,勢必要追溯當(dāng)日元會巡行上奏各郡得失一事,屆時難保又授人攻訐新政口實,陳肅微微抖了一下,抬首看了看成去非,見他面容已恢復(fù)平日慣有神情,更是不知如何再表心志。 “你我各領(lǐng)各的罪,”成去非漠漠開口,算是遮了方才那一頓火氣,“你是讀書人,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這樣淺顯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卻仍做錯事,你緣何不報,我大略猜得出所謂投鼠忌器,今日結(jié)局你也看到了,引以為戒罷。” 陳肅聽得眼中一熱,一時無話可對,唯有泣道:“大司馬……” 成去非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則踱步至院中,一人獨立良久,聽了半日的春鳥啾啾,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到了散衙時分,方正欲折身進屋,卻見長史虞景興走來直言笑道:“大司馬,昨日下官收到靜齋一封家書,他如今人在西涼講學(xué),竟巧遇了穆涯先生,兩人于荒涼邊塞一同美教化,移風(fēng)俗,倒也算是幸事?!?/br> 成去非聞言一怔,知長史有意相告,他略略一點頭未置可否便轉(zhuǎn)過身來,在抬腳進門的剎那,終忍不住側(cè)眸迎向西天通紅的一片世界,日暮關(guān)山已遠,四顧茫茫無人: 靜齋,你倘是在便好了。 第277章 因三吳乃江左后方, 民少習(xí)戰(zhàn),各郡縣府衙望風(fēng)崩潰,面對馬休一路勢如破竹,吳國內(nèi)史、臨海太守、義興太守皆棄城而逃, 馬休也因此一舉誅殺吳興太守、永嘉太守、烏程令等諸多天子命官, 更大肆侵占沈、顧、周等士族莊園無數(shù),浙東八郡儼然匪首馬休私物。 “報仇!報仇!報仇!”如林的檢戟高高舉起,在馬休提劍又砍下一名府衙長史首級之際,頭顱朝人群拋去,眾人見那鮮血噴薄,于驕陽下劃過一道淋漓,目中登時露出無盡的奮然,人群中炸了一般的口號呼嘯不止, 馬休飄然而立, 拭劍入鞘,得意看著眾部下,道: “天下無復(fù)事矣!當(dāng)與諸君朝服入建康!” 因馬休一眾支持者不乏浙東寒門庶族, 是故馬休未曾想同中樞徹底決裂, 也不過自封征東將軍,雖有人勸其當(dāng)一鼓作氣直搗建康, 指日成功天命攸歸,馬休卻始終未作表示, 只想趁勝同中樞坐地起價, 主薄看出馬休心思所在, 亦懷同樣意圖,遂出策道: “將軍既仍有忠君之念,此刻就當(dāng)趁早定下名目,讓天子知道將軍此舉不過無奈為之,并無謀逆之心,也無同中樞抗衡之意!” 馬休眉頭一挑:“哦?主薄仔細說來聽聽!” 主薄冷笑一聲:“將軍只管將罪名推到大司馬身上,上疏天子歷數(shù)其幾大罪名即可,倘不是他擅權(quán)主政,將天下人一逼再逼,怎會鬧得民心生變?” 馬休擼了擼袖邊,疑道:“主薄,大司馬正是中樞倚重,這……” 主薄目中閃過一絲狡猾,附在馬休耳畔道:“將軍怎么不明白這個道理,大司馬的新政得罪的可不是一人兩人,天子對他,想必也是忌憚得深,不過礙于他權(quán)重不好也不敢貿(mào)然罷黜,今日倘將軍捅破這層窗紙,恰對天子心思,那些世家高門也未必心內(nèi)不喜,屆時只要天子令下,門閥袖手,將軍加功進爵也自不在話下了……” “主薄此言,真有醍醐灌頂之效!”馬休聞言深以為然,不禁縱聲狂笑兩聲,目中盡是自得之色,“倘我能扳倒那成大司馬,便是日后史書也有我馬休一筆!” “將軍!”一副將飛身而來,“中樞派遣的兩支大軍破了義興!正往吳郡趕去!” “?。 瘪R休失色叫道,“怎會如此之快!”副將答道:“領(lǐng)兵的一是成去甫,一是京口秦滔,成去甫一部倒在其次,將軍,那京口的府兵可不是善類,還望將軍早定對策!” 馬休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面上很快復(fù)成篤定之色:“即便京口府兵破了三吳,我等也有錢塘江天險可守,割據(jù)會稽,不失作越王勾踐也!” 然京口府兵果如那副將所估,同中樞成去甫一經(jīng)匯合,如虎添翼,早于錢塘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