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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是很難過的,覺得自己并沒有什么用處。稱心與他的心上人已經(jīng)陰陽兩隔,除了那個人,沒人能勸得動稱心。他呆呆地望著窗外,日落西沉,天幕低垂,燃燒的紅云連成一片。門前傳來一陣動靜,喬玉本能地回頭,是景硯推門而入,他穿了一身玄色常服,上頭用金線繡滿了繁復(fù)的紅云如意紋,整個人映在夕陽余暉中,那衣衫上的紅云熠熠生輝,倒比天上的更耀眼。喬玉忽的一笑,從軟榻上跳下來,連鞋襪也未穿,撲到景硯的懷里,“殿下今日怎么回來的這樣早?”景硯輕松地將他抱起來,“怎么?不想我回來嗎?”他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話,一邊把喬玉抱回了軟榻上,用掌心試了試他腳趾的溫度,又將喬玉按倒在軟榻上從里到外,從上到下,仔仔細(xì)細(xì)地吻了好一會。這幾日要安排的事情多,景硯回來的都很晚,有時候即使回來,也就是看喬玉一眼,再去書房做事。喬玉一般在寢宮留著燈,窩在軟榻上等他,喬玉嗜睡,有時候撐不住困意,就伏在矮桌上睡著了,景硯回來后就將他抱到床上,喬玉很熟悉他的氣息,有時候就用腦袋蹭蹭他的胸口,有時候迷迷糊糊的還要討幾個吻。那模樣叫人又心軟又憐愛。錦芙同另一個小太監(jiān)上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景硯將軟的沒骨頭似的喬玉撈了起來,笑了笑,“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是我不好?!?/br>喬玉瞇著眼,里面全是笑,“本來就是殿下不好,殿下就是仗著我脾氣好,喜歡你。”景硯哭笑不得。用完了膳,天還未黑盡,殘月掛在樹梢上頭,正徐徐升起,卻沒半點(diǎn)光亮。其實(shí)方才喬玉不怎么吃的下去,完全是因?yàn)椴幌虢芯俺帗?dān)心而硬塞下去的。他偏頭看著窗外的天色,問道:“是,是今夜嗎?”景硯一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喬玉心頭一顫,也不知該如何明說,想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他還是害怕,可這時候要是再掉眼淚只會叫景硯擔(dān)心,他早就下定決心,不會哭出來。這不是一件容易事,至少對于喬玉這個哭包來說很困難。他只能拼命仰著頭,忍著淚水,眼眶憋的通紅,可憐巴巴地“哦”了一聲,又一字一頓,很堅定道:“那殿下要早些回來,我等你回來。”景硯輕輕嘆了口氣,他很瞧不得喬玉難過的模樣,一點(diǎn)也不行,卻又不能不看,現(xiàn)在哄也沒用,只能等回來再說。他曾說過不讓喬玉再難過,卻總是叫喬玉為自己難過。真是沒辦法的事。景硯伸手把枕頭下面的匕首拿了出來,塞到了喬玉的掌心里,低聲叮囑著,“雖說外面已經(jīng)萬無一失,可到底多留一手也錯不了。錦芙已經(jīng)教了你許多天了,我上回也試了你,雖然你力氣小,可動作還算標(biāo)準(zhǔn),出其不意也能有效果。對了,仙林宮下面的暗道還記得清嗎?”當(dāng)年陳皇后還在的時候,闔宮上下有一次休整,那些重要的宮殿管理檢查嚴(yán)密,動不了手腳,陳皇后便選定了仙林宮,在地下挖了一條暗道,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景硯選定這里的原因。喬玉的指尖碰到冰冷的刀鞘,手同心臟一起緊縮了一下,他明白這不是開玩笑,宮變是真的刀光劍影,贏則生敗則死,流血要命的事。天光漸暗,屋內(nèi)沒有點(diǎn)燈,喬玉藏在這夜色里,很勇敢道:“我記得的,不過這些沒什么用處。我只要好好 睡一覺,殿下就回來啦?!?/br>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景硯須得狠下心,才能放得下這樣的喬玉。他起身,從柜子中拿了一柄長劍,佩在腰間,手指上還掛著一個錦囊,遞給了喬玉。喬玉不明所以,剝開來一看,是那塊祖母送給他,戴了十多年的玉佩。他趁著這夜色抹了抹眼角,啞著嗓音問:“殿下從哪里找回來的?我的……”他沒敢對景硯講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他的阿慈難過,還有就是覺得荀太醫(yī)確實(shí)救了景硯一命,這個代價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景硯俯身,從喬玉的手中接過玉佩,掛在了他的脖子上,沿著紅繩,細(xì)細(xì)密密地吻了一圈,“別擔(dān)心,荀太醫(yī)與我母親是舊識,我花了在他心中更值得的東西換回來的?!?/br>對于荀太醫(yī)來說,王侯將相,平民百姓,每個人的命價值都一樣,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用本該死去的更多條的人命,換回了這個。景硯的吻最后落在喬玉柔軟潮濕又帶著些眼淚咸味的眼角,“這是你送給我的,護(hù)佑了你那么多年的平安,便也成了護(hù)佑我的半條命。你原先沒保管好,現(xiàn)在我拿回來了,依舊放在你那里。小玉,我的命,一半在自己這,一半在你那里放著,所以要好好安放,別再丟了?!?/br>喬玉沉默地哭著,他沒有出聲,就是不停住地流眼淚,因?yàn)榭薜锰^用力,又要憋氣,幾乎要背過氣。他仰起頭,眼淚模糊了他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瞧見一個景硯的輪廓,攬住了對方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他幾乎將一生的力氣全耗費(fèi)在這個吻里頭,又用滿含著愛意與信任,還有難過的嗓音輕聲道:“我也是?!?/br>那句話被夜風(fēng)輕輕一吹,飄散在了空中,再消失不見了。景硯推門而出,錦芙單膝跪地,身后有一排暗衛(wèi),一半跟著景硯離開,另一半則留在了這里,仙林宮外面則是一隊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面容肅穆堅毅。景旭起事了。宮中除了御前侍衛(wèi),其余大多已被他收買,他將禁衛(wèi)軍聚集在沉云宮,與馮南南同行,朝大明殿殺去,暫時未理會仙林宮的狀況,畢竟在他們眼中只要?dú)⒘嗽碌?,景硯不過如同甕中捉鱉。禁衛(wèi)軍已殺紅了眼睛,遇到的無論是宮人還是妃嬪全都斬于劍下,闔宮全被鮮血與哀嚎染遍了,人人自危,躲避不及。景旭就這樣殺出了一條路,直奔大明殿而去。大明殿周圍所有暗衛(wèi)和御前侍衛(wèi),但到底人少勢弱,拼盡全力也無力回天,只能任由景旭馮南南母子破開殿門。馮南南今日難得早起,比平日里的妝容更精致鮮艷,她穿了一身正紅色的長裙,頭戴鳳釵,唇色如烈焰一般,裙角潑了一大片鮮血,隱約可見。她并不害怕,只有得意與快活,終于等到了這一日。盛海扶著馮南南的左手,攙扶著她一步步朝元德帝的榻前去了,馮南南瞧著元德帝瘦的只剩一把骨頭,顴骨凸出,體弱多病,精力不濟(jì),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大笑著道:“陛下,您想說什么,臣妾聽著呢,臣妾等著聽您的吩咐?!?/br>元德帝本來就失了根本,長久以來又被丹藥壞了身體,此時被馮南南一激,竟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你這賊婦,謀逆造反,該當(dāng)千刀萬剮,死后也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