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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能留給陳桑一條全尸,大概也就算不辜負里陳皇后了。他從早到晚只吃了幾口面,又看了大半天的折子,有關喬玉的消息,事無大小,全都由他自己親自審查,看完后順道還審問了陳桑的一眾黨羽,現(xiàn)在本該疲乏至極,卻依舊背脊挺直,被拉長的影子卻極消瘦,近乎于形銷骨立了。他不去大明殿處理政務,也不回仙林宮,張了張嘴,嗓音還是啞著的,不過好歹能說得出話了,咬字是清楚的,“去太清宮?!?/br>盛海急急忙忙地替景硯撐著傘,在大雪中一路疾行,連大氅都落了一堆積雪。太清宮是宮里最冷清的地方,連點喜慶的紅都沒有,四周又寡淡又冰冷。景硯拿鑰匙開了一旁的小門,自己一個人撐著傘進去了。太清宮與離開的時候并沒有什么變化,時間似乎在這里什么也未留下,與過往的每一年都沒有不同。景硯脫了力一般,手指放松,黑傘落在一旁。他仰頭望著院子里那兩棵相伴相生的枇杷樹,那是喬玉和他一起種下的。它們已經長的很高了,如今亭亭如蓋,綠葉蔥蘢,卻依舊很親密,誰也離不開誰,誰也不會離開誰。人不如樹。他這樣看了很久,不僅是長發(fā),眉眼都染成了雪白,漸漸的連裸·露在外的皮膚,后來是玄色的大氅,全都被白雪覆蓋住了。他似乎成了一個雪人,眼角卻忽的滾下一串水珠,留下道很明顯的痕跡。那或許是融化了的雪水,或許是眼淚。大約是眼淚吧。一過完年,喬玉就急急忙忙要找人去京城,他雇了一輛很小的馬車,在路口長亭同小伙計還有那群小乞丐告別,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們都很舍不得,小伙計道:“你雖然沒玉橋先生畫的好,可陳公子你的心和玉橋先生一樣好?!?/br>喬玉哭笑不得,他是刻意畫的劣質一些,防止露出馬甲的,沒料到他也有一日要刻意做不好一件事了。他滿心滿意都是景硯,想的都要發(fā)瘋,實在是不可能再停留下來了。小伙計最后說了一句,“愿你新的一年,一路順風,得償所愿。”喬玉僅有一個愿望。接下來的一路都很順利,馬夫是個好江湖,人也很好,大概是看喬玉又傻又好心,給錢還多的份上,馬趕的飛快,不過冰雪初融,才開春的時候就趕到了京城。京城看管的極嚴,幸好長樂早有準備,路引和別的書信都齊全,才能很快入京。到了京城,喬玉也知道了去年發(fā)生的事,他的景硯的確是贏了,只是還未登基,現(xiàn)下是縱覽朝政的攝政王,喬玉的心放下了一半。可今時不同往日,喬玉沒有證明自己的法子,別說是皇宮,連內城靠里的地方都去不了,雖然近在眼前,卻沒辦法相見。他定了個客棧,一邊泡澡一邊發(fā)愁,難道自己真的要擊鼓鳴冤,再大庭廣眾之下表明身份。那也太丟臉了吧。喬玉想到了他的外祖母,福嘉縣主。福嘉縣主自喬玉失蹤后,又回到了外頭的古廟中修行,那個地方還好接近些。第二日,喬玉去了那里,福嘉縣主滿臉肅穆,正跪地誦經,喬玉也不知怎么了,其實他的印象里只見過福嘉縣主兩三面,卻忽然哭了出來,也跪到了福嘉縣主的旁邊,嗓子里含滿了哭腔,“外祖母。”雖然景硯一直在暗地里尋找,福嘉縣主以為他死在了那場宮變中。他們倆相擁哭了好一會,福嘉縣主又仔仔細細地問了問他這么久以來的經歷,喬玉避重就輕,沒怎么說自己吃過的那些苦頭,一一回答了。福嘉縣主活了這么大,怎么可能看穿不了這些謊話,可她不想毀了喬玉的好心意,只當作不知道,摟著喬玉問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回了京城,還想要做什么?外祖母都幫你,無論是什么,我的小玉?!?/br>喬玉抽噎著道:“我想見殿下,我的殿下?!?/br>他唯一僅有的心愿和支撐,不過是景硯。福嘉縣主長嘆了口氣,她有什么辦法,喬玉實在是喜歡,可她卻不敢那么相信景硯。畢竟他是攝政王,是還未登基的皇帝。帝王無情,而且自喬玉失蹤后,她也從未聽說景硯找尋過她的傻外孫。可畢竟還要給一個機會的,誰讓喬玉心悅景硯,她知道自己阻攔不了。于是,第二日,福嘉縣主遞了道折子,說是家中有一些喬玉的舊物,不知攝政王殿下有沒有興趣。福嘉縣主想好了,若是景硯兩日內不來,也就是說對喬玉根本不上心。到那個時候,她就是綁也要把喬玉綁回隴南,一輩子不許他再想著景硯。因為這段感情注定沒有結果。第88章年少白頭福嘉縣主將喬玉帶回了內城的宅子里。她雖然原先是馮丞的妻子,馮家的主母,可早已禮佛多年,未曾參與到這些事情里,更何況她本來就是皇家人,還是喬玉的外祖母。景硯不僅沒有怪罪她,還在內城為她又安排了一處宅子,和馮家斷絕了關系,名字還是并入了皇家的祖譜里頭。雖然許久未曾回來,卻一直有人打掃,干凈得很,能立刻入住。福嘉縣主叫廚房上了一桌的菜,還要大夫來給喬玉看身體,可喬玉太累了,實在提不起精神,福嘉縣主也只好作罷,早早地放他回了屋子,叮囑他多休息。喬玉替自己和除夕洗了個澡,穿著素色光滑的綢衣,瞧著鏡子里頭的自己。他原先的膚色很白,現(xiàn)在卻快和除夕差不多了,一個小黑貓,一個小黑人,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畢竟,畢竟都過了半年了。喬玉漫無邊際地想了好久,那一夜格外漫長,他靠在窗戶旁,能看到內城正中皇宮發(fā)出的光亮,那是高墻綠瓦也遮不住的。他看著那光,在心里頭丈量著這里與皇宮的距離,一點也不遠。一步,兩步,沒多少步。喬玉摸著熟睡著的除夕,它的肚子很暖和,以前冬天在外行走的時候,他們倆經常這樣抱團取暖,他心里想,自己已經走了千萬步,剩下來的這些路,只有這么近,他沒辦法去了,就等他的阿慈走過來了。他一如既往地確信,他的殿下,他的心上人會來。大約是因為太久沒睡過這么軟和的被褥了,喬玉反倒不太適應,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他醒的很早,大半天空還泛著魚肚白,只有靠近地面的那一小片染著霞紅。喬玉半睜著眼,模模糊糊地看到窗外枝頭上墜著一個火球,那是遙遠的太陽,似乎又近在眼前,卻不能觸碰。他躺了好一會,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良久,福嘉縣主才推門而入,她戴了貴重繁復的寶石頭面,在太陽下頭閃著璀璨的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