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聞抬頭說：“好了。上樓吧，今天可以結(jié)束了。”

***

一路勞累到了現(xiàn)在，歲聞很想讓今天趕緊結(jié)束于睡眠之中，但在此之前，兩人還是得先洗一個澡。

他在衣柜里挑了一套還沒有穿過的睡衣給時千飲，又帶著時千飲進入浴室，對時千飲介紹浴室的使用方法：“溫度的開關(guān)在這里，冷熱可以左右調(diào)節(jié)，水流的開關(guān)在這里，一樣是左右旋轉(zhuǎn)……”

將方法逐一告訴時千飲后，他再問對方：“都明白了嗎？”

然后得到一記來自對方的不滿瞥視。

他從對方的眼神里看見：

這有什么不會的。

于是歲聞滿意地離開了浴室，把空間留給另外一人。

浴室之內(nèi)，時千飲一邊脫衣服一邊將目光這才停留在花灑上，回想歲聞剛才的介紹。

剛才對方說了什么來著？

算了，沒記住。

時千飲憑借直覺轉(zhuǎn)了八角按鈕。

“嘩啦”一聲，水流從下方出水口涌出，齊小腿高。

時千飲：“……”

他看了面前的水流一會，不打算蹲下去，決定直接用妖力改變水流方向。

歲聞?wù)稍谌彳浀拇蹭佒稀?/br>
他剛剛閉上眼睛，長長吁出一口氣，浴室里就傳來怪異的“咔咔”聲音，像是什么東西被強硬地扭轉(zhuǎn)，正發(fā)出絕望的□□。

歲聞：“？？？”

剛剛躺下的他重新站了起來。

他來到浴室門前，抬手叩叩門，問了一句：“怎么了？”

半掩的浴室門沒有關(guān)嚴，被人一敲就向內(nèi)打開。

這剎那，歲聞還沒來得及看清浴室景象，只聽一聲悶響，籠頭炸開，熱水天女散花，當面撲來，把他從頭到腳澆個濕透！

水流混雜熱氣，一下子就將鏡面完全遮擋，讓歲聞看不見前方情況。

歲聞拿下眼鏡，抹了把臉，再扯扯完全黏在身上，都快把自己全部上半身勾勒出來的白襯衫，最后看向置身氤氳熱流之中的時千飲。

對方和他一樣，衣服脫了一半，全被淋濕了。

兩人對視。

歲聞眼睜睜看著時千飲仿佛無事地抬手對著被扭爆的水龍頭，他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剩余部分被時千飲的妖力熔成了鐵疙瘩！

時千飲：“好了?！?/br>
歲聞冷靜地看著那個鐵疙瘩，三連否認：“不，沒有好，更壞了?！?/br>
但要對一個生活在久遠過去的妖怪解釋現(xiàn)代工具的好和壞太麻煩了。

歲聞決定放過自己。

他帶時千飲離開臥室，來到客房，這里也有浴室可以沐浴。

這一次，他吸取之前的教訓，先打開籠頭把熱水放好之后，看著人乖乖脫了衣服坐進去之后，才真正離開浴室。

然后他就被自敞開房門處卷入的風吹得打了個大噴嚏。

有點冷……

他裹緊身上的浴巾，跑去爺爺那邊洗澡了。

三樓的最右側(cè)，爺爺正在講電話，溜進來的孫子惹來老人家的一瞥，緊接著，爺爺就將話筒拿開耳邊，大嗓門嚷了一句：“怎么來這里洗？剛才好大一聲響，是不是炸了什么東西？”

歲聞：“臥室的籠頭壞了，時千飲在客房泡水?！?/br>
爺爺：“客房的浴缸大著呢，你怎么不和你式神一起泡泡，培養(yǎng)一下感情？”

歲聞：“他害羞?！?/br>
他淡定回答一句，就將腦袋埋入熱水之中，好好沖去一身勞累。

兩人的交談隔著數(shù)重墻壁，傳到了時千飲的耳朵里。

但之前的拉鋸起了作用，時千飲決定給自己的合作對象一定程度的優(yōu)待。他繼續(xù)懶洋洋躺在浴缸之中，放松身體，發(fā)散思維。

這時候要是手邊有一杯酒就好了。

人類的世界，變化得總是那么快速。

可人類的生命，也總是這樣短暫。

哪怕歲聞——

也在他一不注意之間，閉上了眼睛。

可惡。

能殺死他的，應(yīng)該只有我才對！

***

天空上的月亮大概也在深夜里頭困倦了，一頭栽入左近的云霧，閉目小憩。

只剩下些許盈盈光輝，穿了濃云，透進窗戶。

臥室之中，睡在床上的歲聞?wù)蜁r千飲交談。

歲聞：“那個……”

時千飲：“什么？”

歲聞：“為什么不睡在給你準備的客房？”

時千飲緩緩說：“要知道我還沒有徹底相信你，當然是要看著你才安心?！?/br>
歲聞：“可是你不需要睡覺嗎？”

時千飲：“我就在睡覺。”

歲聞：“但你這樣睡覺，我有點睡不著?！?/br>
缺月照亮暗室，勾勒出站在床頭的修長身影。

歲聞的床頭，時千飲正抱刀靠墻，真的，非常可怕……

哪怕被黑色轎車撞擊的時候，歲聞內(nèi)心也沒有生出這樣瘋狂的吐槽欲望。他穩(wěn)了穩(wěn)情緒，委婉提議：“如果只是為了看著我的話，床頭真的不是什么好位置，要不然你試試我的沙發(fā)？那個沙發(fā)挺軟的，你要不要試試躺在上面？”

房間里寂靜了一會。

而后，時千飲來到沙發(fā)上。

沙發(fā)的感覺有點出乎時千飲的意料。

他接受了歲聞的建議，從站立改成坐在沙發(fā)上，隨后閉上了眼睛。

……好吧，雖然和我最終的目的還是有點差距，但這樣也算一個不小的進步。

床上的歲聞側(cè)頭看了看出現(xiàn)沙發(fā)上的人，打個哈欠，滿意閉上眼睛。

他說：“睡了，晚安?！?/br>
室內(nèi)安靜。一會之后，才傳來一聲淡淡的答應(yīng)。

“嗯?！?/br>
***

入眠之后，不是無意識的睡眠，而是一條長長的黑色甬道，只有遙遠的彼方有一點亮光。

歲聞?wù)驹谕ǖ乐小?/br>
上一秒前我正在睡覺，下一秒后我就來到了這里。

也就是說，這是我的夢境？

真是的，本來只想好好睡一覺的……

他冷靜地左右看了看，決定朝亮光所在的方向走走試試。

前方的亮光看著很遠，走起來意外的近。

通道之中的歲聞覺得自己還沒走兩步，就到了光亮的出口，他再向前邁出一步，就直接進了光亮之中。

柔和的天色驅(qū)散了身后的黑暗。

長長的垂柳帶來春日的新意。

畫樓雕棟掛長空，小橋亭臺生流水，朱紅墻，琉璃瓦，都在眼前，水的對面，還有迤邐而來的宮裝麗人。

歲聞一時驚訝，驚訝之中，他感覺自己的右手在意識未曾控制之時突兀抬了一下，一幅紫藤色的衣袖掃過眼前。

等等，垂柳，花園，紫藤色的衣袖。

這是我之前在光球之中看見過的景象！

歲聞陡然醒悟。

所以現(xiàn)在——

他立刻低頭，看見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