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把這杯酒全喝下去。

只能忍了。

景燁沒什么表情地端起酒杯，杯沿碰上嘴唇，辛辣的酒味撲鼻而來。

“孫大人此言差矣。”熟悉的聲音響起，角落里立著的人一身深色的官服，姿儀挺拔眉眼如玉，神色是景燁從未見過的冷峻，“社稷安寧，在于明君賢臣，清明政治，何以一杯酒當(dāng)之？況陛下非武將，若烈酒損傷龍體……”

“臣萬萬不敢有此意！”孫齊高聲打斷鳳泠的話，道，“陛下真龍之軀，區(qū)區(qū)一杯酒何足傷之？請陛下為我朝社稷著想，盡飲此杯！”

鳳泠捏緊了拳頭，才要接著駁回去，卻聽景燁輕笑道：“罷了。鳳卿一心為朕，朕心里知道，孫大人的話也不無道理?！彼e起酒盞，“朕就在群臣面前，盡飲此杯，愿我社稷安寧，永無禍患?！?/br>
酒席間一片寂靜，所有人看著小皇帝神情平和地站在酒案前，仰頭喝完酒盞里所有的酒，一滴不剩。

杯盞落在地上，一聲悶響。

景燁只覺得眼前發(fā)花，五臟如同火燒，往后一個趔趄就要跌坐下去，幸而被一雙手扶住了腰。

林曉聲在他耳畔輕聲道：“陛下?！?/br>
景燁睜著眼竭力讓視線清晰起來，隨即直起身道：“眾卿……開宴吧?！?/br>
眾臣齊聲道：“謝陛下?！眳s無人動筷。

趙德明笑，率先給身邊徐氏夾菜，道：“夫人嘗嘗，這宮里的廚子比府里的如何？”

徐氏笑起來道：“老爺說笑了，咱們的廚子哪比得上陛下的御廚呀。”

眾人看趙明德一家嘗了菜，方各自動手。漸漸地喧嘩起來。

景燁一動不動地坐著，林曉聲喚宮女倒茶來，傾身握住他的手道：“陛下？”

景燁回過神來看他。

林曉聲道：“陛下倦了，回營歇息吧?！?/br>
景燁笑著搖頭，竭力克制住不適，輕輕道：“輸人不輸陣，況朕還沒輸呢?！?/br>
☆、第33章

夜宴一直到人定時分。

景燁被那杯酒燒得幾乎失去神智，整晚只能看著面前晃動的燈火人影發(fā)怔。林曉聲握著他的手，他的手很涼，才讓景燁不至于昏睡過去。

筵席開到一半的時候，景燁乘輦回了御營。

葉茂并未跟去宴會，不想回來時人成了這樣，兩頰赤紅，嘴唇卻泛著白，額上還一層一層的虛汗。

他急得手抖，一面吩咐宮人端清水和解酒茶來，一面低聲恨恨道：“這該殺千刀的趙家老兒，來日被咱家逮著了，保準(zhǔn)灌他個千八百杯，再扔到熏籠里去蒸成個乳豬！”

景燁醉得視聽皆亂，唯獨聽見這一句，喘著氣笑了。

林曉聲側(cè)坐著扶著景燁的腰，拿一盞解酒茶遞到他唇邊，輕聲道：“陛下？”

景燁模模糊糊看了一眼，皺眉別過頭去，林曉聲扶他腰的手緊了緊，低聲道：“陛下就嘗一口，必叫你好受些?！?/br>
景燁還是不肯，搖著頭要躲，林曉聲嘆一口氣，拿回來喝了一口，捏著景燁的下巴哺了過去。

他常年吃藥，久而久之唇舌間也帶了股涼苦的藥香，景燁久旱逢甘露，忍不住抬頭迎合上去。

茶水很快咽下去，親吻卻舍不得結(jié)束。

唇分，景燁抱著這人的肩膀，嘴咕咕噥噥念個不停。林曉聲吻吻他垂著的眼睫，拇指擦過他給吻得紅腫的唇瓣，低聲道：“喝醉和不喝醉倒是兩個樣子?！?/br>
景燁蹭了蹭他道：“%￥@%……”

林曉聲在他耳畔道：“陛下沒瞧見，席上那位小鳳郎君，整晚的坐立不安呢?！?/br>
景燁垂眸不語。

林曉聲端起茶碗又含了一口，道：“一口只怕不夠，陛下？”

景燁被他扶著腰，順從地抬起頭。

帳內(nèi)燭火明亮，兩人唇舌交纏，耳鬢廝磨，喝完了整整一碗解酒茶。

宮人們早被葉茂帶著出帳去了。林曉聲起身去掀簾，吩咐他們倒熱水?；貋頃r卻見景燁縮成一團(tuán)躲在床角。

林曉聲上前道：“陛下……”

景燁猛地睜眼，滿眼的恐懼，抱著頭幾乎崩潰的樣子。

林曉聲蹙眉上前，被他一把揪住衣領(lǐng)吼道：“你個畜生！你不是想吃我嗎！來啊，本宮絕不膽怯！有膽子你就咬我?。　?/br>
林曉聲：“……”

景燁一邊吼一邊流眼淚，撲上來抱住林曉聲，照著他脖頸張嘴就是一口。

林曉聲額角一抽，見血了。

景燁還在“嗚嗚”地咬，邊咬邊哭道：“你怎么沒毛啊……”

進(jìn)門送水來的葉茂：“……”

林曉聲抬手握住景燁的肩膀，和他對視。

景燁怔怔看著他，忽然去按太陽xue：“好痛?！?/br>
“沒事，睡了就好了?！彼焓治兆∷е稍诖查缴?。

景燁便隨他乖乖躺下去，頭靠著玉枕，眼睛望著他道：“那畜生要吃我的，你陪著我?！?/br>
林曉聲垂眸，半晌道：“好，我陪著你?！?/br>
景燁還是不放心，固執(zhí)不肯閉眼，后來撐不住，便漸漸睡去了。

林曉聲脫履躺在他身旁，對葉茂道：“出去守著罷，今晚是洗漱不成了?！?/br>
葉茂看看兩人，點點頭，默然退下。

第二日早上。

景燁靠在床邊，手搭在軟枕上，書生帶薄繭的手指搭上去，細(xì)細(xì)沉吟。

“緩而時止，止有定數(shù)?！睍ь^看景燁，“代脈。陛下，夜間睡覺如何？”

“啊？”

“草民問，夜間睡覺如何？”

景燁回過神，嘴唇還泛著白，道：“不大好，頭痛?！?/br>
“想來也是。”書生翻著藥箱，“神思過度，又添驚懼之癥，陛下底子虛，經(jīng)不起。”

景燁笑笑。書生道：“身體不可兒戲，平日膳食要多加調(diào)養(yǎng)，古人云‘食谷者生’,陛下素日所食若不能添養(yǎng)精神氣血，仙丹也沒用。”

景燁點頭，書生起身，景燁吩咐葉茂道：“外頭送送先生?！?/br>
書生一揖禮道：“謝陛下。”

景燁笑道：“至今還不知先生名諱。”

書生道：“鄙姓許。”

景燁笑道：“許先生，平月城承蒙照顧。”

書生道：“應(yīng)陸莊主之請罷了。陛下的病不是大事，但秋獵一過，須得好好養(yǎng)著了。”

景燁點頭道：“等理清這一團(tuán)亂麻……”

帳簾一掀，林曉聲端著早膳進(jìn)來，書生笑著告辭。林曉聲把飯菜放在榻邊雕芙蓉花的小桌上。

景燁看他脖子上一圈棉紗，有點尷尬，道：“昨夜朕……”

林曉聲還是漠漠然的樣子，道：“臣似乎總是碰見陛下醉酒?！?/br>
景燁語塞，半晌道：“朕不常喝酒的?！?/br>
林曉聲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景燁去獵場的時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