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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不該趕著讓陸某人出宮的,顧泓又動不了手。樂正寰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氣,只覺得心中煩躁漸漸平息,又揚起笑容,蹭著他的肩頸道:“晚上叫我一人陪你嘛……”格薩進(jìn)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親昵的場景。他垂下眼,掩去其中情緒。景燁抬頭看見他,咳了一聲,推了推樂正寰道:“襄妃來了?!?/br>格薩朝他露出微笑,道:“陛下賜給臣的琵琶,臣已練成一曲?!?/br>景燁這一陣實在被樂正寰纏得頭疼,兩相比較,倒更喜歡格薩的溫順(大霧),所以常??弦娝?,便笑道:“你的曲子是難得的,賜座?!?/br>樂正寰哼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坐在榻上,翹著二郎腿,端茶慢啜。景燁屈起兩指敲了敲他腦袋:“聽曲是風(fēng)雅事,不說正經(jīng)危坐,也該端坐細(xì)聽,你這般叫襄妃如撥得弦?!?/br>樂正寰懶洋洋點著茶水道:“我封住耳朵不聽便是了?!?/br>格薩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卻低笑道:“樂少主不聽也無妨,何況我的琵琶,是只彈給陛下聽的?!?/br>說著信手一撥,慢慢彈奏起來,不同于往常的錚錚鐵音,調(diào)子輕快柔和。樂正寰傾耳一聽,不由瞪眼,上去就要揪他的衣領(lǐng),被景燁拉住:“你不聽便罷了,怎的又要動手?”平月城與關(guān)外毗鄰,也頗有往來。所以樂正寰耳濡目染,也曉得一些部族風(fēng)俗。烏桓人以琵琶傳情,有老調(diào)專拿來訴說愛意,調(diào)分男女,格薩此刻彈的,正是男子取悅心上人的曲子。待要說破,想到此人有意彈奏此曲,若是說破豈不正中他下懷,若打他一頓,折腿斷手的,景燁勢必生氣。樂正寰自幼縱性妄為,誰知道喜歡了一個人,就要事事考慮,心里煩惱卻又?jǐn)[脫不得,不由捂住景燁雙耳:“你不許聽!”景燁握住他的手,又好氣又好笑:“你不聽,也不許人家聽,這是個什么理?”樂正寰勾唇一笑,眉眼粲然:“你叫他隨便彈給哪個宮女聽,彈給那個守門的也好,就是不許彈給你聽。”景燁道:“胡鬧。”樂正寰反握住他的手,在他修長的指節(jié)上吻了吻,笑道:“你要解悶,我舞劍給你看,這些陳詞濫調(diào),有甚好聽的?!?/br>少年恣肆桀驁,唇卻是溫軟的,貼在肌理上,一如柔軟的心意。☆、第74章午睡醒來,林曉聲坐在軟榻一側(cè),翻著賬簿名冊。微風(fēng)繞簾,暗香浮動,只聽得紙頁翻動,令人心靜。景燁翻過身,打了個哈欠道:“難得清靜?!?/br>林曉聲眉尖一挑道:“樂少城主縱然纏鬧,但陛下縱容,也樂在其中?!?/br>景燁笑道:“你也跟陸白藏學(xué)的拈酸吃醋,怪朕縱容,你有什么法子打發(fā)了他?”林曉聲面色不動道:“若陛下有心,千萬種法子打發(fā),陛下無心,就是蓋世武功,無雙智計,又奈他何?”景燁搖搖頭:“罷罷,到哪都是我理虧?!?/br>林曉聲傾身過來,撫弄青年皇帝的眉眼,賬冊翻得久了,仿佛指間也殘存墨香。“臣只愿陛下與臣獨處時,不要想著他人才好?!?/br>景燁拍拍他的手道:“阿寰是小孩脾氣。情烈熾人。人生百年,許多事尚且忙不過來,又有誰會傾全部心力在情愛上呢,能長長久久,便是萬幸了。”林曉聲一雙眼睛生得極美,望著他,似無情無波,卻又十分動人。“那臣,便求一個長長久久?!?/br>西戎戰(zhàn)事未歇,雖有李亭秋一戰(zhàn)大獲全勝,卻仍無法將其剿滅。塞外是部族的天下,景燁也不過助烏桓得勝,卻不能永絕后患。如今西戎人一邊往后退,一邊仍要遣兵,時不時與烏桓人纏斗,究竟如何,就要看烏桓王的才智了。格薩道:“哥哥不會輸?!?/br>景燁笑道:“我也愿你哥哥常勝,只是兩軍交戰(zhàn),局勢往往瞬息萬變,所以總要預(yù)備好萬全之策。”格薩手指撫著琵琶鐵弦,猶如撫摸他珍藏在閣柜中的彎弓。“烏桓人和西戎人,世代仇敵,以前族中長者跟我講述兩族數(shù)百年恩怨,套用中原人的話,便是成王敗寇,一個得意幾十年,又被另一個打下去,糾糾纏纏到今天?!?/br>景燁道:“所以你們兩族俱是人強(qiáng)馬壯,不論被打壓的多厲害,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br>“可再勇猛的勇士,也比不過天|朝陛下們的計謀?!备袼_抬眼道,“西戎的軍隊猖獗,我族瀕臨死地,陛下就派遣大將來救援,讓我族能有一爭之力?!?/br>少年輕輕道:“等到烏桓日漸強(qiáng)大,陛下是否會助西戎一臂之力,打壓我們呢?”“此消彼長,我們兩族人的恩怨,也不過是陛下手里的棋子?!?/br>景燁挑眉道:“這是烏桓王教你的?”格薩道:“是?!?/br>景燁笑了起來,伸指彈了彈他的額頭:“你哥哥很看得明白,可你就不如他,盟友間彼此利用是常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好,若說出來,難免傷了情面?!?/br>格薩難得皺起眉,哼了一聲道:“既然是彼此利用,何必要什么情面?”景燁微微一笑道:“你認(rèn)為朕利用了你兄長,可你現(xiàn)在還不是坐在我跟前,跟我說話呢?”格薩一時語塞,道:“那是……”景燁笑了笑,終究是小孩子。格薩盯著眼前人的眉眼。這話不該出口的。這人是皇帝,手掌天下大權(quán),因為他一句話,他滿族族人得以存活,他的哥哥娶了所謂的貴女,而他不遠(yuǎn)千里來到京城,只是為了取悅一個男人。可是眼前這個孱弱的青年皇帝,為什么與傳聞渾然不同呢?他就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生氣了就訓(xùn)人,高興了就笑,尷尬了會咳嗽。禮儀官說君心不可揣測,可他偏把喜怒哀樂都寫在白紙上,坦坦蕩蕩,把周圍的人也慣壞了,那些思索,謹(jǐn)慎,伴君如伴虎的警醒全丟在一邊。格薩忽然道:“陛下可知我前幾日彈琵琶,樂少主為何要阻攔?”景燁一愣道:“為什么?”格薩長睫微垂,復(fù)抬頭,他五官比中原人要深邃,笑起來顯得眼眸像一汪深潭,凝睇時繾綣深情。“因為那是烏桓族男女嫁娶時唱的調(diào),譯成漢文,大約是?!彼肓讼?,用不大純熟的語調(diào)朗聲念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br>景燁眼角一抽,道:“看來鳳陽殿的禮儀官教的東西太多了?!?/br>“陛下……”“該教的不教,不該教的盡教,罰俸?!?/br>“陛下?!鄙倌陦毫松蟻?,看他削瘦高挑的樣子,不想力氣卻大。景燁掙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