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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 可是她不能停下來,誰知道停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郭圣通在夢中跑了一夜,第二日起來都覺得渾身累得直發(fā)慌。 她長長地出了口氣,竟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究竟代表著什么? 為什么會帶給她這么真實的感覺? 郭圣通洗漱更衣后,滿懷著心事往錦棠院中去了。 母親正在和府中的管事說話,見著郭圣通來了便擺手叫人出去,和郭圣通嘆氣道:“為況兒尋訪名儒的第一批人回來了,竟沒有一個肯來?!?/br> 郭圣通安慰母親道:“您派了那么人去,這才回來第一批,不要急?!?/br> 然而,直到二月末所有派出去的人都送了信回來。 沒有人肯來教郭況。 ☆、第五十八章 太學 天鳳六年的春來得很快。 刀子般凜冽的寒風漸漸柔和起來的時候,春便到了眼跟前。 階前廊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了些嫩綠小草,和墻根下還沒融化的積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又過了八九天,階前樹梢都漫出了數不清的新綠來,在黃燦燦的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積雪早就化盡了,隨風飄來云雀婉轉的歌喉。 幾乎是一夜之間,在寒冬中落光了葉子的桃樹便悄然綻開了粉嫩的花苞。 春是真來了。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郭圣通心下沒來由就明媚的很。 待見著母親房里精心伺候著的魏紫、黑花魁、姚黃、西施全都開了,心情便更明媚了。 她腳步輕快地走進母親臥房房中,卻見母親微微蹙著眉頭,似是在煩惱什么。 見她進來,母親揚起臉來笑了笑,問她昨晚睡的好不好? 郭圣通這一年多來總夢著那座宮殿,那里的人都固執(zhí)地喚她太后。 那個神秘男子卻一直沒有出現,是以她雖然深陷這個古怪的夢境,卻沒有什么疲累的感覺。 她告訴母親睡的不錯,又望著母親問她在煩惱什么。 母親便把給況兒請不到講席的事告訴了她。 去歲正月時母親使人去給況兒請講席沒請到,母親便咬牙堅持了一年,但郭況用起心來后實在是聰明的緊,母親實在是教不了他了。 是以這年正月時便又遣了人去為況兒請講席,誰知道還是請不到。 母親去請的宿儒名家中并不是沒有那鰥寡孤獨無牽無掛的,給出的束脩也很是豐厚,所要教授的況兒雖有些頑皮,卻是天資過人。 母親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沒有一個人肯來教況兒。 文講席教教郭圣通還行,若是教郭況也應付不了。 郭圣通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正好郭況此時也來了。 他聽說了母親和姊姊的煩惱,當即便沒當回事地笑道:“請不到就請不到唄,我先前就想跟您說,我想去太學念書?!?/br> 太學始設于前朝孝武帝時,至建興帝臨朝時,于長安城南興建辟雍、明堂,又為學者筑舍萬區(qū)。 博士弟子達一萬余人,太學規(guī)??涨昂甏蟆?/br> 太學中授課博士均為學問淵博的名儒,不僅使博士間相互論難蔚然成風,還使得學生們受其影響亦養(yǎng)成了良好的學習氛圍。 因此許多本就享有盛名的高才學生愿入太學之中,使得太學成為儒生心之向往所在, 太學還是天子咨詢國事之所,博士、學生都可發(fā)表意見,由此更是養(yǎng)成了學生關心時事政局真正能為天下思考的習慣。 按照規(guī)定,六百石俸秩以上官員,皆可遣子受業(yè)。 郡國所舉高材明經者,亦可入學。 郡國學明經五十以上、七十以下的耆儒,經地方選送可入太學。 年齡上也沒有限制,從十多歲到六十余歲,皆可入學。 如此看來,有名師大儒學習氛圍又好的太學于郭況倒真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只是想到郭況才八歲,兼之天下又不太平,母親如何放心他一個人去常安念書? 若是母親也陪著去,那郭圣通自然也得一塊跟著去。 家里怎么辦? 這都是要考慮周全的。 母親便說讓她考慮考慮再說。 沒過幾天,又傳來了匈奴數次進犯邊境的消息。 建興帝令大募天下丁男死罪囚犯、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 同時稅天下吏民資財,三十取一,以充軍費。 令公卿以下至吏民皆保養(yǎng)軍馬,以秩為差。 此令一下,天下苦不堪言,似郭家這種家財豐厚的還只是有些大出血的心疼,那一般小富之家卻是頻臨破產,更不要說那連活著都是問題的人家,這根本就是在逼他們走絕路。 似民變之事郭圣通已然聽得漠然了。 去歲時,青、徐一帶發(fā)生大災荒,瑯邪人樊崇率百余人于莒縣民變。 他們以泰山為根據地,轉戰(zhàn)黃河南北。 因著他們戰(zhàn)時為與官軍相區(qū)別,每人皆以赤色涂眉,因而被稱為“赤眉軍”。 赤眉軍到得今年已然是聲勢不弱,又有樊崇鄉(xiāng)人逢安與東海人徐宣、謝祿、楊音等聚眾數萬人歸附樊崇。 郭圣通聽人說這些被逼得沒法活的民匪口頭相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chuàng)”,是以百姓并不憎惡害怕他們,反倒是該庇佑天下人的朝廷重稅嚴刑罰。 郭圣通偶然便聽見漆里舍中的侍女們滿是慶幸地說,幸好是府中的家生子,若不然連吃口飽飯都是難事。 那輕快的笑聲叫郭圣通心中很是不好受,世道得差到什么樣子,才叫人覺得不如當生死掌握在人的奴仆。 說起來這匈奴犯邊都怨建興帝。 去歲時,匈奴烏累單于死,其弟左賢王輿立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單于。 輿立遣使奉獻。 建興帝迎就王昭君侄子和親侯王歙送匈奴使至邊塞,并誘逼王昭君女婿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至長安,立為須卜單于。 輿立聞訊大怒,遂派兵大肆劫掠。 如此真是百害而無一利,須卜當雖是王昭君女婿,同中原親近。 但至長安后縱便被立為單于,得不到匈奴部族的實權,也就是個普通匈奴人,還因此激怒了輿立,使得邊疆飽受戰(zhàn)火荼毒。 郭圣通每每想起從前建興帝那些英名賢良的往事,都覺得有種深深的諷刺感。 建興帝還未稱帝時,雖身居高位,卻從不以自己為尊,禮賢下士、克己不倦,常把自己的俸祿分給門客和平民,甚至賣掉馬車接濟窮人,在民間深受愛戴。 那時的建興帝,被朝野視為能挽頹勢的當代周公。 而現在的建興帝自言“當如黃帝仙升天”,如此荒唐的話連小孩子都不信吧,哪還有一絲從前賢明的樣子? 郭圣通越來越相信天下即將大亂,建興帝的帝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