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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長劍輕挽,耀白光華與老媼手杖揮出的光流相咬。他臉上掛著的那絲笑意逐漸消失,鴉黑的眼睫顫了顫,掀起的眼眸中倒轉(zhuǎn)著星辰不及的輝澤。他手握雙劍,腳尖一點,翩然掠至老媼面前。霜白衣袂揚(yáng)起落下,輕似飄紗,與黃泉中滿地赤紅對比鮮然。他眸光偏冷,神色冷淡,猶如九重天宮中降臨的神明,看著老媼,似乎在看一根草芥。“太清魂……”老媼嘴唇嚅囁,但聲音依舊不是從口中發(fā)出。她渾黃的眼眸中泛起光亮,定定地看了江棲鶴一瞬后,忽然放松緊繃的身體,垂落手上巨杖。“黃泉擋不住太清魂?!崩蠇嬘值?。老媼自毀般的退讓惹得江棲鶴心念微動,他劍鋒陡然一偏,劍刃落在老媼發(fā)頂,卻沒劈下。“你在說什么?”江棲鶴在虛空中止住身形,眸光下斂,冷淡地看著老媼。老媼眼珠動了動,“你是來找黃泉之眼的?”“黃泉之眼?”江棲鶴皺眉。“那是黃泉的核,如今已與混沌境的核融合在一塊兒,要想徹底解決混沌境之難,必須將黃泉之眼毀掉。”老媼緩緩開口。“我不是來毀這個的?!苯瓧Q冷聲道,“我找江眠?!?/br>老媼眼神微閃,疑惑問:“江眠?”江棲鶴訝然:“你是黃泉的守護(hù)人,卻不知道江眠?”老媼額上深紋皺到一起,她垂眸沉思,許久后,才再度出聲,“是否是去月……”可她的話沒能說完,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道光刃,倏地襲向她眉心!江棲鶴下意識偏過劍鋒相擋,哪知這只是誘敵之招,真正的殺刃從老媼側(cè)后方破風(fēng)而來,旋轉(zhuǎn)著沒入她體內(nèi),攪碎心臟。老媼仍舊保持著最后一刻的表情,眉梢緊擰、眸眼低垂,但下一瞬,她驟然垮下身軀,像坍塌的墻面般,化作塵埃碎屑墜地。江棲鶴長劍一挑,劍光往偷襲的方向掃去,但除卻炸裂了猙獰巖石,沒掃到任何人。“你有察覺到嗎?”江棲鶴沉聲問。與陸云深糾纏著的藤蔓在老媼死的那刻失去生機(jī),無力垂落,瘋狂往下躥的也紛紛縮回去,藏進(jìn)巖石縫隙中。陸云深皺著眉頭放出神識,掃了一圈后,道:“除了我們,沒有任何人?!?/br>江棲鶴又問:“太清魂是什么?”陸云深不知,綠羽鳥也抱著腦袋說未曾聽聞過。“那個老媼的意思很明顯,你就是太清魂,而黃泉攔不住你,所以她干脆不掙扎了?!标懺粕畲箘ψ呦蚪瓧Q,黑眸凝視著他的眼睛。“她之所以死,是因為有人不想她告訴我江眠的情況?!苯瓧Q提劍的手握緊,轉(zhuǎn)身沿著洞壁往更深的地方走。霜白衣袂劃出弧度,長劍雪亮,江棲鶴步伐極快,面色極為凝重。走了一段路,洞壁邊深黑溝渠中忽然傳來輕微響動,像是有人在波動水面,兩下輕,一下重,循環(huán)往復(fù)約有三次。分明是有人在向他們發(fā)出訊號。綠羽鳥青藍(lán)色的眼珠一凝,對江棲鶴道:“我去探探發(fā)生了何事,你們繼續(xù)?!?/br>阿綠有它的消息來源,江棲鶴向來不做過多了解,揮手讓它自己去。愈往里走,路面愈發(fā)陡峭,在折過一道轉(zhuǎn)角、鉆進(jìn)某個狹窄石洞后,坡度幾乎與平地垂直。江棲鶴與陸云深一前一后,干脆收了力,任由自己下墜。周遭漆黑如墨,元力凝出的光球只能照亮寸許距離,江棲鶴抬頭看了那片昏暗輪廓一眼,食指中指并攏,往下送出一道劍光。耀白的光芒如游龍往底下躥去,在黑得近乎虛無的空間里留下些微殘光,倏爾間就被吞噬了干凈。“黃泉還真是個奇特的地方?!苯瓧Q似笑非笑,“這場墜落仿佛到不了頭。”陸云深眼神顫了顫,“是不是和死亡很像?”江棲鶴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后,才回答陸云深的問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無窮無盡的下墜,會令人不自覺地想起很多東西?!?/br>“你想起了什么?”陸云深問。“你呢?”江棲鶴反問。陸云深:“我什么都沒想?!?/br>江棲鶴用劍柄勾了一下陸云深衣擺,“我在想,等見到江眠,第一句話要說什么?!?/br>黑暗中,江棲鶴聽見陸云深低低一笑:“見到他,便自然而然知道要說什么了?!?/br>這話亦逗得江棲鶴開始笑,他突然發(fā)現(xiàn)陸云深很適合修佛道,萬事萬物順其自然,不強(qiáng)迫不強(qiáng)求。人生吶。江棲鶴不由在心底一嘆,但思及老媼被打斷的話,以及不知含義的“太清魂”,愁緒又上眉頭。靜謐無邊的黑暗會讓人對時間的感知發(fā)生錯亂,江棲鶴雙足踏上地面時,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已走完一生,但倏爾又認(rèn)為不過才一瞬。一生與一瞬有何區(qū)別?緣起緣滅而一瞬,花開花謝而一生。春風(fēng)化雪而一瞬,草木枯榮而一生。太長或太短,皆是一生一瞬,一瞬一生。陸云深重新捏出幾只元力光團(tuán),黑暗因此驅(qū)散。他抬頭往上,看見平整的穹頂,約莫五丈高,青磚一塊又一塊緊密拼湊著,銜接無縫地往兩頭延伸,沒有他們來時的出口。視線往下,見得此處乃一冗長甬道,上下一般模樣,如同鏡面倒影,地上道路兩旁砌著不高的石燈籠,而頂上,同樣有石燈籠倒垂而下。陸云深揮袖,那幾只元力光團(tuán)飄然遠(yuǎn)去,次第將石燈籠點亮。燈光如若熊熊燃燒的火龍,不慢不緊地向前方游曳,照得視野徹底明朗。江棲鶴終于看清甬道石壁上繪著的東西。天地之初,萬象混沌,不見日月,無明無暗。后有神名為天,自上界而來,以巨斧破開混沌,足踏之處為地,頭顱以上為天,揮手招來星辰萬點,取其一為日,取其一為月,各照一方。又分出生與死之兩界,以黃泉相連,死往生,生而死,循環(huán)往復(fù)。而黃泉之眼……則是每位亡者的必經(jīng)之處。在這里,他們所回顧出的往生在黃泉之眼的注視下離體而出,與逝去的往事塵埃一同遠(yuǎn)去。但江棲鶴沒有看見類似“太清魂”的東西,這令他不免有些失望。“這里跟個墓似的。”劍身折射過橘色火光,江棲鶴低聲嘀咕,“在壁畫上描繪墓主人生前事,供盜墓賊圍觀。”陸云深癱著一張臉看他:“……”江棲鶴瞪回去:“你干嘛這么看我?除了盜墓賊,誰會跑到別人墳?zāi)估锶??!?/br>陸大莊主無奈地彎了一下唇角,礙于江棲鶴雙手都握著劍,只得抓起他的手腕,繼續(xù)前行。“不過倒是被你說中了,如果壁畫上所述不假?!苯瓧Q眸光輕轉(zhuǎn),指的是在混沌境外,他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