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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漫著草藥的氣味,真是熟悉的味道。壺在倒藥湯,不忘瞥一眼榻上之人,他今日精神不錯,不再病懨懨,連動也不想動彈。隨著體溫恢復如常,姒昊身上披的羊羔皮換成了一條葛被,火塘里熊熊燃燒的柴火也換成暗燒的炭火。榻旁的土墻上放著一盞油燈,為小屋提供照明。藥渣濾去,倒出一碗暗色的藥湯,壺端著碗,朝姒昊走去。壺接近時,姒昊將發(fā)帶收起,揣入懷里,壺想,該不是他相好的女孩子贈的東西。雖然這位傷者,落入他手里,像只病犬,可他容貌實在出眾,言談舉止也令人記憶深刻,想來健康時是位很出眾的少年。姒昊用右臂試圖支起身子,壺趕緊把碗放下,去攙扶他。本就弱得無法起身,還想自己爬動身子,壺不是很懂小年輕的心思。看他的右手,也有一道咬傷,還沒完全愈合,就不能老實些。病弱使得姒昊無法坐起身,壺不過是抬動他上身,在他脖子后墊兩個草枕頭,把他墊高,好喝藥。喂這位少年吃藥,很簡單,把碗湊他唇邊,他自己會大口喝下,不用勸。這種藥湯,苦得咋舌,他呼呼飲下,眉頭都不皺一下。很好,求生欲挺強。比壺照看過的其他病人好多了,他不會因為傷痛而嚎哭,也不因傷重不便而暴怒。很平靜,很認命,好照顧,給壺留下不錯印象。熟悉的苦味,來自湯藥,這種味道,姒昊再熟悉不錯,他在任邑,喝了好幾個月的湯藥。那時,他腹部中箭,險些沒命。真是多災多難,連番受傷,真該感慨自己命硬。姒昊很少會自暴自棄,這得益于他所受的教育,他知道人世的苦難,還有生存的不易。他比許多許多人幸運,沒有被當成牲畜一樣殺祭;沒有被俘為奴隸,腳上戴著木枷生活;也沒有窮途潦倒到為一口吃的,去乞求他人,去和犬豬爭食。仰躺在榻上,望著窗外漫天的星光,懷里揣著所思之人的物品,姒昊想活著真好。他能活下來,實屬不易,又何必去耿耿于懷,覺得命運對自己不公。壺收走空碗,在一旁忙碌,攪拌藥糊,他得給姒昊換藥。晚上,喂過藥,換過藥,就可以去睡一覺,壺覺得疲憊。本來,牧正送來一位女婢,誰知那女婢怕血,眼淚嘩嘩,嚇得臉色都白了,只能讓她回去。好在傷者醒來后,壺負擔輕松很多。藥糊捧到榻上,往燈盞旁一擱,壺拉姒昊被子,露出傷臂。解開包扎的布條,呈現(xiàn)傷口,壺再一次想,這人身體真強健,生命力頑強。傷口已經(jīng)不淌血水,日后會逐漸愈合,只是這只手臂被箭鏃貫穿,里邊骨頭碎了,日后只怕要落個半殘疾,再無法提舉重物。換藥難免要碰觸到傷口,那可是相當疼,姒昊咬著牙一聲不吭,壺也盡量讓自己動作輕快,等他將布條纏好,抬頭看姒昊,他額頭都是冷汗??粗麍砸愕臉幼?,壺說:“你腹上的傷也是箭傷吧,看來弓箭無法奪走你性命。”姒昊應道:“曾有一個人,她也這么說?!?/br>“醫(yī)治你的人嗎?”“嗯。”姒昊睜著眼睛,看向光芒中漂浮的塵埃,他又像似搖了要頭。對于山川水澤,世間永恒之物,人不過是塵埃般的微渺,像蛋殼似的脆弱。他又怎么可能不懼弓箭,不過是僥幸罷了,照著心口,照著頭射,必死無疑。壺沒再理會姒昊,出小屋,到伙房里盛食物。忙著照顧病人,他晚飯都還沒吃呢。小屋里,只剩姒昊一人,他又摸出那條藍色的發(fā)帶,將它纏在手上。醒來這兩天,他有些懷念落羽丘,有些想念任邑的親友,也有些想念這個人。此次自己傷重,牧正已上報任邑,姒昊很清楚,過幾天,會有任邑的人抵達角山。任嘉和吉華該是著急壞了,不過大抵是會派吉華過來吧,到時也好商議,吉華冷靜。這次在角山搞出這么大的動靜,角山已不能待,姒昊清楚他將再次搬家,動身去哪里,他還沒確定。此生,很可能,都將再不會和虞蘇相見,自己是一位有死亡威脅的人,又怎忍去拖他下水。其他尋常之人,都不愿給人添麻煩,帶予他人無妄之災,何況是心中所珍愛之人。藍色的發(fā)帶纏繞在指,它光滑柔軟,漂亮,卻沾染幾滴殷紅血跡,真是令人心疼。姒昊想,等自己傷好,能下地行走,便就離開角山吧,若是再見他,只怕是徒增苦惱。不過遠離之前,還是可以途徑虞城,偷偷去看看他。單只是想起他的樣子,心中便生暖意。姒昊將發(fā)帶揣入懷中,他閉目想安眠,突然聽到屋外一陣聲響,小屋的門被撞開,一個人跑了進來,腳步聲很響,很急切。姒昊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木塌在角落里,又背向門,他傷重無力挪動身子,一個溫熱的人倏然撲向他,將他抱住,真是緊緊抱住,疼得姒昊咬牙。暗淡油燈下,姒昊低頭看著貼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有一頭披散的長發(fā),穿著一件熟悉的白色上衣。姒昊抬起右臂,撫摸他的頭,他將臉貼在自己的肩膀,脖子傳來濕潤、冰冷的觸感,那是他的淚水。姒昊合上眼,心中莫名的平靜,很是欣慰,他啟唇,輕輕喚他名字:“虞蘇……”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昊總(皺眉):將她叉下去!第36章榻前相守虞蘇伏在姒昊身上,雙臂抱緊他,像他會逃掉一般,他雙唇呼出的溫熱氣息,拂在姒昊臉頰,臉上流下的冰冷淚水,濕潤姒昊的脖子。他無聲地哭,而姒昊輕柔地摸他的頭,雖然姒昊傷臂傳來的疼痛,使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疼,他還是沒提示虞蘇放開,這份疼痛,在此時看來,根本微不足道。“虞蘇……”姒昊再次喚他名字,他很驚訝他會出現(xiàn)在角山,他怎么來了。虞蘇緩緩放開姒昊,他坐在榻旁,低垂著頭,他長發(fā)披下,看不清他臉龐,但也知他臉上有淚。姒昊把手輕輕攬他,他的手則去牽姒昊的手,兩只手相扣,姒昊感到手心傳來的暖意。疼痛讓姒昊無法側身去看他,只能將頭偏側,眼前的虞蘇,耳邊的發(fā)辮用一條細繩系著,樸實無華,這讓姒昊想起,他將發(fā)帶給了自己。想為他纏上那條藍色的發(fā)帶,他佩戴它多么的靈動。當然此時可不方便,不只是因為傷痛,還有他榻旁出現(xiàn)的數(shù)人,有牧正,有壺,還有邰東??吹桔|,姒昊便就清楚虞蘇是跟他過來。“吉蒿,你怎么受傷,傷哪了?”邰東湊過來詢問,他見姒昊一臉病容,言語里帶著關切。“他被劫匪的箭射中肩膀,箭鏃已經(jīng)取出來,會好起來。”牧正幫著回答,他看向榻上的姒昊,還有坐在榻沿的虞蘇,與及兩人牽在一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