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笑意，無疑，邰東并未阻攔。

“我跟姊夫說我留這里照顧你，姊夫說，我可以在這里等他去侖城回來?！庇萏K拿來一張席子，往木榻旁張鋪，這就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了。

聽到虞蘇的話，姒昊默然，他顧慮的不是有些事將瞞不住虞蘇，而是，是否要將他牽連。

席子鋪好，虞蘇坐在上頭，正好依靠矮榻，他將手臂和頭擱在榻沿，這樣，仿佛就是陪伴著姒昊入眠，兩人挨靠得好近，近在咫尺。

“昊，你會(huì)渴嗎？”虞蘇見他的唇有些干澀，虞蘇沒有一直盯著唇看，姒昊的唇輪廓很好看，他的五官都很好看。屋中有炊器，畢竟是壺生活的地方，東西還是挺齊備。

“不渴，你睡吧?！辨﹃粦?yīng)聲，他側(cè)頭看著虞蘇，看他唇角潺湲的笑，看他把臉托在手背上，手掌貼著榻沿，像個(gè)孩子般。

只是看著他，便覺得心被充溢，得到慰藉，就像一劑奇效的藥，能治愈姒昊的傷痛。姒昊忍不住再次抬起手來，摸了摸虞蘇的頭，他的臉龐?；璋涤蜔糁碌膬扇耍従弻⒛橗嫲そ?，虞蘇從地上坐起，半個(gè)身子趴向矮榻。

黑夜的角落，屋外兩只耗子在吱吱打架，屋中的兩人，也許只是碰了下臉頰，不得而知了。

第37章照顧

臨近秋日,夜里轉(zhuǎn)冷,虞蘇睡得淺,感到些許寒意醒來，見火塘的炭火微弱得仿佛要熄滅，他急忙去摸姒昊的手,他的手蓋在葛被里，有些涼。虞蘇頗自責(zé)，趕緊將堆放在一旁的羊羔皮披在姒昊身上,他匆匆去升炭火,拿根竹管往火塘吹風(fēng)，吹得灰頭灰臉,炭火這才啪啪燒起。虞蘇拍去臉上，身上的碳灰,走到榻邊守候，姒昊閉目沉睡,看他睡得挺安然。炭火漸漸旺盛起來，屋中暖和，虞蘇看到姒昊額頭薄薄的汗水,他拿走蓋在姒昊身上的羊羔皮,真是又怕他冷，又怕他熱，整顆心都提著，不想看他再受一絲絲苦，增添一絲折磨。

手指碰觸他憔悴的臉龐,從發(fā)絲到鼻子，到唇角，他的眉鼻英氣，唇和下巴的輪廓俊美而剛毅，本該還只是個(gè)少年，卻不見絲毫青澀和稚氣。有時(shí)覺得他很親近，對(duì)他非常熟悉，有時(shí)又覺得他有些神秘，不知他從何處來，因何在此。他受傷數(shù)日，發(fā)絲凌亂，虞蘇用手指幫他輕輕梳理。低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摸了摸他溫?zé)岬氖直?，虞蘇離開，回到火塘邊燒水。

這里不似角山，山風(fēng)大，夜晚都是呼嘯的風(fēng)聲，營(yíng)地的夜晚，出乎意料的安靜，連屋外吵鬧的耗子，似乎都已沉睡，此時(shí)是什么時(shí)候，虞蘇不清楚，直覺離天亮還很早。

陶鬶的水沸騰，虞蘇抓住陶耳提起，倒在一只陶碗上。這只陶碗，他很熟悉，這是他親手燒制的陶碗，原來姒昊的生活用具，都被拿來營(yíng)地，難怪落羽丘的小屋，像極了人去樓空。

等熱水變溫，虞蘇端起碗，打算用一塊小毛絮沾水，濕潤(rùn)姒昊干燥的唇。小毛絮就放在碗中，還有一個(gè)短小的把柄，可以用手指握住，平日巫醫(yī)應(yīng)該也是這般照看他。此時(shí)，虞蘇對(duì)這位巫醫(yī)滿懷感激。

虞蘇還未挨近，榻上的姒昊緩緩蘇醒，他睜開眼睛，看到虞蘇捧著碗，朝他走去，虞蘇身后，是火塘燃燒的火堆。姒昊醒來，感到周身暖和，看見在深夜里為他忙碌的虞蘇。

“怎么醒了？”姒昊問已經(jīng)靠在榻旁的虞蘇。

“之前炭火燒完，天有些冷?！庇萏K輕語，執(zhí)小勺子盛水，他將小勺子緩緩遞到姒昊唇邊。

姒昊舔舔因干澀而生硬的唇，張嘴飲下虞蘇遞來的溫水，一勺又一勺，看他穩(wěn)穩(wěn)端著勺子，耐心而細(xì)致，姒昊想這樣的深夜，他不去睡覺，守著火塘，只是為自己燒一口熱水。

半碗水飲下，姒昊的雙唇潤(rùn)澤，喉嚨的干渴化解，虞蘇用拇指擦拭他嘴角的水漬，輕輕揩去，微微笑著。闌珊中的少年，模樣溫和秀美，姒昊看著他，溫言：“蘇，去睡吧?！?/br>
“嗯，昊，你也睡吧?！庇萏K輕語，從姒昊臉上收回手指。

看虞蘇躺回席上，姒昊將眼睛閉上，他傷痛疲乏，很快就又陷入睡夢(mèng)中。

夜深寂靜，正直睡眠的好時(shí)候，虞蘇挨著席子，也睡著了，他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他再次醒來，聽到姒昊在榻上的聲響。姒昊從夢(mèng)中醒來，他被傷疼醒，因?yàn)樘弁?，他自然也做了個(gè)痛苦的夢(mèng)，由此在榻上弄出了聲響。

“昊?！庇萏K趴在木塌上，喚他名字，姒昊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疲倦。

“疼得難受嗎？”虞蘇抓住姒昊的手，他伏在姒昊身上，另一只手摸他的臉，安撫著。

“有些疼痛?！辨﹃荒淌?，他的言語平靜，眼瞼低垂。該是凌晨了，往時(shí)，也常在這時(shí)候因傷痛而醒來。

“我去喊人?！庇萏K慌張起身，他知道巫醫(yī)就住在隔壁，也說了夜里有什么事喊他。

不過虞蘇沒能站起身來，姒昊攥住他的手，緊抓不放，他痛苦說：“你留下。”虞蘇立即坐下，他急得眉眼泛紅，他看到姒昊痛苦的眼神，知道他難受。

“蘇，你能躺……上來，陪我……”姒昊的言語不流暢，他疼得咬牙。

“能，我這就爬上去?！?/br>
虞蘇連忙爬上木塌，他將身子側(cè)向，他挨近姒昊，貼著姒昊的右肩，用手臂攬他。虞蘇十分努力，給姒昊一個(gè)擁抱，又不去弄疼他，虞蘇將手放在姒昊胸口，柔聲安撫：“不疼了，不疼了?！?/br>
像哄孩子那般，他的聲音溫柔至極，柔軟輕微，像羽毛一般。

也許是一種心理作用，傷處傳來的陣陣抽疼，因著虞蘇的話語，每一下似乎都要輕微些，姒昊閉上眼睛，感受著逐漸隱去的疼痛，還有虞蘇身體傳來的溫?zé)?，以及他身上的氣息?/br>
起初，對(duì)于創(chuàng)傷帶來的疼痛，壺用迷藥，但是迷藥不能多用，會(huì)迷失人的心智，所以姒昊選擇忍耐。姒昊意志比較堅(jiān)韌，不至于在傷痛發(fā)作時(shí)，大呼大叫，但疼痛不會(huì)因去忍受而減輕。

“不疼了，不疼了?！?/br>
虞蘇的聲音像催眠般，他輕輕拍姒昊的胸口，節(jié)奏越來越緩慢，姒昊睡著了，他不知道虞蘇貼著他胸脯的臉龐，眼角濕潤(rùn)。虞蘇感受得到姒昊的痛苦，那份痛楚，由姒昊的身體傳遞，由他緊扣著自己的手傳達(dá)，對(duì)虞蘇而言，真是痛徹心扉。

將輕拍的手輕輕縮回，蜷起，放在姒昊腰間，虞蘇護(hù)著他，將頭靠著他右肩，挨著榻沿陪伴他，不知不覺，虞蘇也睡著了。

此時(shí)，窗外的天已泛白，榻上疲倦的兩人，挨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早上，因?yàn)橐灰购妹叨t的壺，出房間舒展筋骨，瞅眼一側(cè)緊閉的門，他走過去，將門推開，進(jìn)去看看傷者和他的照顧者。門一推開，便見屋中明亮，晨曦灑在木榻，木榻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