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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裝病,就要裝出個模樣,近些日子舞姬別來了,屋子里的擺設也都換換,精簡樸素些。再讓下人們每天熬點益氣補神的藥熏熏屋里的味,你自己喝了也沒壞處,打起精神多看些治國安邦的書。要有人拜訪避免落下口實,丁點馬腳都不要露出?!碧^察過后,腦袋里就飛速盤算著今后該做的事。沒留意身邊個子比她高半個頭的顧之期默默攥緊袖底的拳頭,一雙眸子覆上薄冰,眉間朱砂亦黯然失色,啟唇說了句話。 他說的輕快而短促,太妃不留神沒聽清,漫不經(jīng)心道:“你說什么?” “你能不能別這么煩?”顧之期無一絲喜悅之色,語氣中全是不耐。 太妃感覺像被冰棱頂撞了下胸口,瞬變臉色,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顧之期眼皮一抖,抬高音量:“你能不能別總是安排我的生活?我已經(jīng)二十多歲,不是小孩子了。” 太妃暴怒,順手抓起青花瓷窩盤邊沿,將滿碟水果全砸顧之期身上,顧之期潔白柔軟的綢裳被五彩斑斕的果汁沾染,水果簌簌滾落到到鞋面和地上,他恍若未覺,動都不動。 “你竟敢反抗我?”太妃失聲尖叫,脖上爆出細細青筋,顧之期眼中更溢出嫌棄,太妃利用人體做實驗制作抗老藥物,竭心盡力十余年,終還是不可避免開始出現(xiàn)瑕疵。 想到她回京都后隔三差五失蹤不見,背地里游刃有余的維持舊屬權貴們間的關系,她一個女人,容貌也是有利武器之一。 太妃看到顧之期眼中掩飾不住的嫌棄之色,心中怒火更抑制不住,狠狠將剩下窩盤砸顧之期身上,瓷器跌落地上,摔得細碎,嘩啦聲刺耳,驚得太妃渾身發(fā)冷發(fā)寒。 “廢物!”太妃大罵,“若不是你太沒用,我何至于此勞累!”她的身子發(fā)抖,連退兩步砰的聲跌倒榻上,表情無比的哀傷,無比的凄厲,好似是世間最委屈的人了。 顧之期看著她欲哭的樣子,心中不由發(fā)了軟,走上前去,站在扶手旁側(cè)低下頭,明知這是太妃管用伎倆,給個巴掌給顆棗,這么久以來因此他失去了很多東西,比如自由,比如夢想,比如……愛情。 思及此他掙扎道:“那我們就不爭搶了不行嗎?顧燃淵本就從小比我聰明——”“啪——”的一耳光將顧之期扇歪半邊臉,太妃通紅眼圈上含著淚,臉上卻一掃哀傷,變得無比戾氣與瘋狂,那是只有被搶了食物的獅子。 這一清脆驚在空寂的房間中,良久,氣氛靜到近乎遲滯,太妃從暴怒中清醒過來,她看著顧之期冷卻的眼神,暗得像兩簇灰,沒有任何欲望神彩,心中不由有些心疼,但更多的還是不屈不撓的憤怒,想了想,還是解釋道:“從你出生起,你便沒有退路,幾千個人在背后支撐著你,投入身家性命,你若倒下,我們所有人都會被逐漸剿滅!奪回你應有的一切,這是你的命運!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別說你不如顧燃淵聰明,即便你是個傻子,我也不會放棄。 太妃說的話錚錚在耳,不容辯解,他看著窗外的天,被黑白線條組成的窗牖格子劃得支離破碎,驀然覺得心中好似有什么東西在破碎掉了。 斜斜一記眼風削下,顧之期第一次正面與太妃毫不畏懼的對望,她愕然的從他眼中看見了一種沒有末路的絕望與漠然,平聲道,:“那天你執(zhí)意將辛夷送給城主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好。我信了,我把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結(jié)發(fā)妻子任由你處置。結(jié)果是什么呢,是我這輩子永遠彌補不了的罪孽。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恨你嗎?”顧之期淬玉般的聲線,帶著冰霜雪劍:“你的大義,你的口口聲聲之下,掩飾的都是你□□裸的欲望,為此你可以葬送幾千個跟隨你的忠心死士,葬送你的兒子,天底下你誰都不愛,你愛的只有你自己?!?/br> 一個個沒有感情的字詞從顧之期嘴中吐出,好似已被咀嚼了千萬遍,早平淡無味,太妃想抬手扇斷他,可巴掌還沒落到顧之期臉上便停住,她愕然的發(fā)現(xiàn)顧之期的臉竟不知何時變得如此陌生,雙眼像深陷在深冬里的寒泉,那是她從未看過的表情。 一種沒由來的恐懼感從心中漫生,豁拉出淡淡的愧疚,不,她不虧欠任何人,這兒子一點都不體諒她這個當母親的,到時候是他登皇位享無邊榮耀,又不是她! 這么一想,太妃心中便硬氣起來,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她快步如飛,逃似的掙脫身后緊粘的視線,越發(fā)惱羞成怒,沖門邊暗衛(wèi)道:“按我的命令熬藥看書,不準他出門半步!”便往馬廝行去。 ☆、脅迫 “老爺,太妃又來了。” 老親王放下雋寫信箋的筆,鎖緊眉頭,平白無故的,她來做什么?要是傳遞信息自有訓練乖順的麻雀,時值京都正風聲鶴唳,她盡管裝扮得再掩人耳目,萬一落入有心人眼線中遲早惹麻煩。那次會面過后他們已想到這層,曾有約定相逢作不識的。 劉老總管看老親王臉色肅穆,試探道:“那我先讓她回去?” “她不是愚笨的人,親自來定然有要來的原因?!崩嫌H王想到此,往銅盆里濯洗沾染墨跡的手,擦干水,又整理平順頭發(fā)與衣襟,這才端然的往后院行去。 后院花草掩映,鵝卵石鋪路,一潭湖泊澈若明鏡,波瀾不驚,將坐在亭中的女子照的紋理畢現(xiàn),依舊一襲白裳,水色照亮她輪廓邊緣,光華流轉(zhuǎn),出世謫塵。她遠遠望見老親王,便站起身來,這一動,質(zhì)地極其輕盈的布料就蓬松撲起,像鳥雀層層疊疊的后尾,一層疊一層,薄如細紙,最精密的是每層布料上都印有白蓮花紋路,隨著太妃動作靜止,漸漸直垂墜落,看上去與普通白布無異。白蓮花紋路根根重合,不偏不倚。 即便是故作樸素也掩飾不了與生俱來的華麗,老親王看著太妃年輕無二的面容,口中涌出復雜的滋味。 縱使見盡千帆,僅僅兩次見面,老親王都能感受到驚喜,不難理解為何日夜相對數(shù)年的先皇會對她如此情深意重…… 想到那人殺伐果決的眼神,剛毅威武的面容,老親王不由生生的打了個戰(zhàn)栗,再看眼前之人比天上明星還耀眼的容顏,竟有出塵之感,心中頓生恐懼,就要折腰行禮。 “表哥,你這是做什么?”太妃上前兩步,伸手來扶。纖細指尖觸碰到手腕,溫軟細膩的感觸,像溶溶春陽,一下把老親王澆醒過來,他畢竟活過半百,心神收斂的極快,后退一步脫離開,臉上表情已恢復平靜。 “你就當我拜的是先皇吧?!崩嫌H王眼中浮起一絲疲倦與灰敗,將視線移向波瀾不驚的湖泊。沒有一絲水動之聲,流風縈繞盤旋,氣氛一時凝固,良久,太妃感嘆道:“你家這湖死水布置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