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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騎兵來犯,皇帝老子難道要親自去河套打阻擊?被殺敗了逃跑,皇帝老子會不會說,老子是皇帝,百夫長、千夫長、驃騎將軍們你們先跑路,朕來斷后!難道不應(yīng)該是,請皇帝老子先行一步,留下咱們這些做將軍,做侍衛(wèi),做崽子的拒敵護駕?!這民國時候的人,都不懂得上下尊卑,都不區(qū)分前后左右么?少年眼看著急得要掉淚,不愿意走。孫紅雷氣得大罵:“你個小崽子別在這兒耽誤功夫!老子這兒幾百條人命呢,全副家當(dāng)都在這里,今兒個你要是不能把這幾百人給俺弄出去,老子饒不了你!這要緊的時候,你這娘們兒唧唧的哭什么哭?!還不快滾上去?。?!”身后的槍聲愈加猛烈,漢陽造的槍子兒轟射而來,“突突突突”砸在懸崖石壁之上,穿鑿出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彈孔痕跡。剛才留下來頂著的那一小隊伙計,估計已經(jīng)被打光了。大掌柜這時沒有閑工夫教訓(xùn)張藝興,頭也不回沖向了谷口。山谷之中漆黑陰森,槍管子里噴吐的灼然炙焰,燒紅了谷口的亂石灘,烤熱了口袋溝里的每一絲空氣。撲鼻而來盡是嗆人的硝煙,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兒,那種難聞的死人味道,簡直讓人想要干脆窒息掉,不再活著喘氣兒。張藝興趴在懸崖頂上,拼盡最快的速度收攏起四散懸掛的藤條。藤條之中浸滿陰濕的水氣,十分地堅韌,每四五根藤蔓擰在一起,搭到石壁上,足夠那一群大活人攀上五六丈高的崖頂。溝底的伙計們背著家伙,拽著順下來的藤蔓,手腳并用,紛紛往懸崖頂端攀爬。山谷中竄來竄去的槍子兒不長眼睛,時不時有伙計被流彈射中,哀嚎著從石壁上仰面栽下......張藝興只嫌自己兩只手不夠用,搓藤條搓得不夠快,手指肚、手掌心兒的小嫩皮,不一會兒就已磨得鮮血淋漓,露出一塊塊斑駁的紅rou,卻根本顧不上疼,仿佛兩只手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恰在這時,身后突然槍聲大作。張藝興登時眼前發(fā)黑,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若是腹背受敵,那可真是,縱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活這一盤死棋!屏住呼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頭一看,濃夜之中閃出一襲亮眼的紅衫,竟然是慕紅雪!身后呼啦呼啦跟著一大幫人,分明是黑狍子以及野馬山那另一半兒伙計!原來這幫人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下也辨認(rèn)不清道路,歪打亂撞,穿過一片荊棘叢,拐進(jìn)了另一條路。偏巧這條路是個上坡,七拐八拐,似乎甩脫了追兵,拐到這里,就撞見了張藝興。張藝興見著紅jiejie這一伙人,激動得簡直喊不出聲音。眾人見面像見到了親人一般,二話不說,擺開一圈兒陣勢,趴在崖口上幫忙找藤條搓繩子。黑炮頭帶著一隊人,在山谷左右兩側(cè),以長槍火力還擊谷口的敵軍。困在溝底的崽子們被一個一個撈了上來,粗略一眼看過去,這一路上到這里,已經(jīng)損失了一百來人。張藝興急急地拽住最后一個爬上懸崖的潘老五:“看見當(dāng)家的了么?”“沒看見啊!當(dāng)家的還沒上來么?”張藝興氣得簡直想將五爺一腳再踹下去!當(dāng)家的沒有回來,你這做“扈從”的,憑什么自己跑回來,就把大掌柜扔在下邊兒不管么!豐老四連忙伏在崖口上,嘴里唧唧咕咕,打起了唿哨。這唿哨聲是每個土匪綹子特有的聯(lián)絡(luò)暗號,只有自己人通曉,外人聽不懂。書生吆喝了半晌,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yīng)。眾人頓時臉色大變,面面相覷。山谷中的槍聲仍然響徹半空,只是能聽得出來,對方的勢頭愈來愈猛,野馬山這邊兒剩下的活口已經(jīng)不多,阻擊的火力愈加衰弱。張藝興顫抖著吼道:“四爺,你剛才究竟打得什么暗號?!”“我說的是讓當(dāng)家的立刻回轉(zhuǎn)!”“那他為什么不應(yīng)?”“......”“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呢?”“......”“他為什么不應(yīng)呢?......為什么不回應(yīng),為什么不回應(yīng),為什么呢,他為什么不應(yīng)?。???”張藝興抓住豐老四的前胸衣襟,口里不停地嘮叨,瞳仁的神色已近乎瘋狂,聲音哽咽,渾身抽搐,幾乎無法呼吸。而他問的話,沒有人能夠回答,或者說,沒有人敢去設(shè)想那個可能的答案。眼前的慕紅雪面色煞白,眼眶慢慢洇濕,張著嘴說不出話,表情像是魔癥了。身后的所有人都面孔呆滯,僵硬在那里不動彈。這時忽然聽得溝子里傳出一聲悠長的唿哨,劃破夜暮,是大掌柜的聲音。眾人眼睛一亮,頓時全都趴到崖頂。慕紅雪急切地與那唿哨聲對起話來,來來往往幾個回合,女子的面色愈加難看,嘴唇發(fā)抖。就連張藝興這半瓶子醋,都約莫能聽懂那一聲唿哨的意思。大掌柜說的是:全體人馬趕緊撤,快走!正在這時,谷口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濃煙滾滾,分明是一顆手雷爆炸的可怖動靜兒。一口氣兒還沒喘過來,又是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又一顆手雷。巨響之后,再也沒有唿哨聲傳來,除了炮火雷動,眼前儼然是一條死谷。火光閃耀之下,遙遙看得見,口袋溝里一片狼藉,尸身遍地,哪里還有活口......張藝興的耳畔隆隆轟鳴,心內(nèi)冰冷刺骨,一潭死水。大掌柜這時竟然讓大家撤走,而自己不回來,他顯然是被敵人的火力纏上,撤不下來了。或者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出事了......心房在胸腔子里溺水,絞痛,掙扎,滑落,無法喘氣,窒息一般,周身的血液漸漸冰冷......短短兩天前的恩愛歡好,柔情蜜意,此時余溫猶在,整顆心卻仿佛已墮入黃泉,不識人間滋味。眾人這時想到大掌柜有一線渺茫也許還活著,急切地抄起家伙就要下懸崖去撈人,黑狍子和慕紅雪倆人將長槍扛在背上,就去拽藤條。張藝興這時突然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都別下去了!這些藤條怕是禁不住這樣往復(fù)地折騰,你們下去就難上來,我一個人下去就好!”“你一個人怎么行?對方火力太壯,你應(yīng)付不了!”張藝興堅定地說:“你們在上頭掩護我,我下去,一定把當(dāng)家的帶回來!”慕紅雪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我跟你下去!”“不用!你等著我把當(dāng)家的帶回來。”張藝興說話間挽起一頭長發(fā),用絲帶扎成高高的馬尾,又解下背上的包裹,“紅jiejie,我的東西你幫我收著......你千萬收好了,我可還要的。”豐老四這時叮囑道:“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