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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你記清楚口令,短促三聲唿哨,是讓我們火力掩護,拽藤條拉你上來;兩聲鷓鴣鳥叫,是讓我們再下去人支援你,你記住嘍?”“記住了。”張藝興這時面色緩緩冷靜下來,掃視眾人,咬牙說道:“還有,一聲悠長的唿哨,是讓你們全部撤退,不用等我......”慕紅雪驚道:“小劍客!”張藝興抿了抿嘴唇,眼眶中飽漲的泉水暗自涌動,聲音飄渺在天際:“紅jiejie,你知道我的......我跟他,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處。你記著,一聲悠長的唿哨,意思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你們趕快走,不用再等我了......”少年哽咽了半晌,終究說不出口那一句讓人肝腸寸斷的“就是大掌柜已經(jīng)歿了”,所有人卻都聽得明白他所指的意思。又一聲山崩地裂般的巨響,溝子口的方向火光沖天,烈焰升騰。熊熊火焰映照之下,小鳳的身影自崖頂縱身一躍,張開雙翼,跳進了深谷。61、勇小鳳單騎救主第六十一回.勇小鳳單騎救主張藝興的身子剛一落到溝底,立時兩腳一軟,差一點兒撲倒。一只腳丫子杵到一口袋松松垮垮、沒有生氣兒的山藥蛋,崴得生疼,還濺了一腳的黑血。整個溝底躺得都是死于非命的伙計,多半是在攀爬懸崖的時候,不幸被流彈擊中,從兩三丈高的地方摔下,后腦著地,立時斃命。前方一片黢黑,只有槍口閃爍轟鳴之處,才隱隱約約看到些光景兒。張藝興把心一橫,埋著頭貓著腰,沿著山溝溝一側的石壁,向谷口躥去。一路上被絆倒了無數(shù)次,每一次掙扎起身,摸到的都是尸體。心里哇涼哇涼,強忍眼中的淚水,將每一具尸身掰過頭顱,手指在黑暗中細細地摸索鼻子、眼睛,尋找自己的男人。大掌柜就算不在了,也絕不把他留給敵人。腦袋上方,崖頂和溝口的兩撥人馬,各自使足了力氣,遠距離狂轟亂掃。圍堵在溝子口的敵軍幾次想要往里沖鋒,都被崖頂遙遙襲來的一排火力給逼退了回去。就在這時,前方一塊大石之后,突然火光一閃,漢陽造的爆脆槍聲。敵軍陣中一名正在指揮嘍羅們壓上的小頭領,頭顱像是從脖頸之處被一掌掰彎,腦瓢往后一甩,腦瓤子迸裂。槍火閃耀之處,張藝興恍惚看見,那人是被硬朗的一槍命中眉心,掀掉了半只腦殼,只剩了一只下巴頦子,掛在脖頸上招搖。這槍法......是他......一定是他......張藝興激動地渾身發(fā)抖,手腳并用,跌跌撞撞,向著那個方向爬去。架在大石上的一桿長槍,仍然在頑強地射擊,利用對方開火之時閃出的亮光瞄準,一槍命中一個腦袋,彈無虛發(fā)。只是黑暗之中,每一次拉栓上膛的動作,似乎愈加沉重費力;而每一槍和下一槍之間間隔的工夫,似乎越來越長......眼球被煙火炙烤得干澀生疼,鼻間哽咽,卻已經(jīng)擠不出淚水。張藝興迎著漫天飛舞的槍子兒,穿過亂石灘,爬向黑色深淵中那一攏淡漠的身影。“當家的......當家的,當家的......”張藝興撲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的腿。手心兒里摸到一片濕滑粘膩,抖索著張開手來一看,分明是一團模糊的血污。黑暗之中,布滿血色濃煙的眼眶中閃動著兩枚灼灼發(fā)亮的眸子,男人驚怒之際狂吼:“張藝興!你!......誰讓你來的??。?!”張藝興聲音抽泣:“當家的,我,我?guī)阕?.....”“滾回去!”“我不走!我?guī)阋黄鹱?!?/br>“你不要命了?!老子讓你滾回去!??!”倆人正爭執(zhí)間,對方陣中火光一閃,怒吼的機關槍掃射過一排子彈。大掌柜一把撲倒了張藝興,槍子兒打進四周遍布的巖灘怪石,濺起一掊一掊的砂礫石屑。大掌柜緩過初始的一陣暴怒,急切地說道:“張藝興,聽老子話,趕緊回去!”少年不答話,火光之中的一張臉,冷酷而倔強。這時一把薅過男人的脖領和腰帶,就要提著走。剛要試圖踮起腳來飛上天,腳腕一軟,“咣當”就拍在了地上,踉蹌掙扎,卻死活也騰不起身子。一天一夜的激戰(zhàn)和逃亡,缺食少水,此時已是筋疲力竭,強弩之末,哪里還飛得動?更何況手里還提著一個不能走的大活人。情急之下,張藝興轉眼四下尋覓。大掌柜孤軍奮戰(zhàn),身邊已經(jīng)沒有一個會喘氣兒的活口。張藝興撲向了周圍遍布的尸體,從尸身上“唰”、“唰”、“唰”抽出許多根細韌的牛皮帶。迅速將這些皮帶一根連一根地扣上,結成一道長繩,又怕受力不持,特意打成兩繞,扽過男人的腰,將二人背靠背捆在了一起。大掌柜掙扎不過,破口大罵:“他奶奶的你個小狼崽子,你從來就不聽老子的話!老子回去再拾掇了你?。?!”手里也沒閑著,一邊兒扯著嗓子狂罵,還一邊兒不忘給兩把盒子炮重新上彈夾,抬手又卸了幾顆離得最近的腦袋。張藝興一聲不吭,伏下身子,盡力壓低身形,以免身后的男人中槍,向著幽深的谷底,一步一步爬去。小鳳凰到今天才知道,他男人可真他媽的沉!這若是讓大掌柜來背小鳳兒,那敢情好,用一只手輕而易舉就可以拎起來走,跋山涉水都不怕??蛇@一回竟然是小鳳兒背大掌柜,一個腿軟腳軟,疲憊不堪,一個身中槍傷,血流不止,倆人摞在一起,簡直就是寸步難行。往日里一步凌波輕鸞,瀟灑地躍出數(shù)丈都不帶臉紅喘氣兒,這時卻只能兩手攀地,一寸一寸往前挪。亂石灘上怪石嶙峋,硌得手肘和膝蓋都磨破了皮,傷處滲出的血漬,將中衣、皮襖與皮膚粘成了一坨。爬出不遠,一不小心就陷進一洼子水里,泥漿嗆個滿臉。溝子底明明就在不遠處,爬起來卻是那般遙不可及,恍在天絕之處。身后似有追兵涌來,槍聲貼耳而過,新傷摞上了舊痕,燎得火辣辣地疼。張藝興這時才想起軍師適才的叮囑,趕忙打起了唿哨,三聲急促的短哨,連著叫了幾番。山崖之上立刻有了回應,焦急等待的人這時像打了雞血一般,聲音里都透著激動地顫抖,一排排的槍子兒隨即朝著敵軍陣營兇猛地潑灑而下。終于跋涉至溝底,摸到了斑駁粗糙的巖壁,張藝興趕忙攬過幾根藤條,將大掌柜和自己結結實實地纏繞上幾圈兒,一腳蹬上懸崖,奮力躍上。張藝興發(fā)覺,如果說馬師長是一口袋山藥蛋的話,這會兒背上背得這位,簡直就是三口袋山藥蛋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