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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鮮潔如雪的顏色幾乎催得時光倒轉(zhuǎn),七年前的少女為了心上人的夙愿登上了紅蓮塔,她也能跳很好看的。 少女在火焰中,如一羽輕盈的裘毛,飄飄然墜落下去。 我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枕壺抹了把臉,正色道:“阿曇,我說你死定了,不是玩笑話。” 我笑嘻嘻撲進他懷里,問:“你準備叫我怎么死?” 枕壺掙開我,也笑道:“你拿準了我舍不得你是不是?”他也不等我答,自顧自道:“我是舍不得你,也沒什么好說的;我自己心軟,怨不得你不怕我??墒悄憧凑l來了?” 他側(cè)身讓開路,我看到不遠處有一男子面容古靜,背一柄玄鐵長劍,腰桿筆挺地站在人群外鎮(zhèn)定向我望來。我嚇得腿一軟,哆哆嗦嗦滾到他跟前,行禮道:“師兄……” 蘭圖師兄淡淡地點點頭,問我:“書念完了嗎?” ☆、【章六 問翠】01 天曉得我是如何逃過這一劫的,師兄只頷首說:“氣得你師姐寫信來向我告狀,這是頭一遭罷?”說完便瞅著我,我竟覺得他眼里含著幾不可聞的笑意,顫顫道:“阿曇知道錯了?!睅熜殖烈鞯溃骸耙擦T,你們先去把一身煙灰洗干凈了,我有旁的話說?!?/br> 我與枕壺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竟然這樣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師兄見我們久久不動,沉聲道:“我吩咐的話,還要說第二回?”我們趕緊拜別師兄,回住所洗漱。 路上我問枕壺:“師兄幾時來的?”枕壺道:“今晨到的。他先去訪了國君,再來尋我?!蔽矣謫枺骸澳闳绾螘缘梦以谀撬希磕闳绾文苡鶆任??”枕壺苦笑道:“師兄一來,我便四處尋你;遍尋不到,心里有些忐忑,你一不在我跟前就犯事兒,我是怕了你了。那時候紅蓮塔異常起火,我心底慌,便結(jié)了陣,用你遺在枕邊的發(fā)絲去探你方位。探知你在紅蓮塔上,我可當真是慌了神,幸而師兄在此,協(xié)我在劍上畫了符,我又在火浣布上寫了消息,折作鶴鳥向你飛去,總算把你這小祖宗救出來了。你當這是好玩嗎?” 枕壺此番寥寥幾語,卻不知他當時是怎樣心境。我心下愧疚,柔聲道:“我以后再不犯了,我全聽你的?!闭韷毓笆值溃骸斑@話我耳朵快聽得生繭了!萬萬不敢要優(yōu)小姐您聽在下的,只盼你做事前過過腦子,在下便千恩萬謝了!”這腔調(diào)氣得我去揪他耳朵,枕壺拍開我的手,笑罵道:“還不快去洗漱?誤了師兄的事兒,擔得起嗎?” 他把師兄擺出來,我可就不敢造次了。哼著歌洗干凈,換上新衣裳,蹦出屋去,便見枕壺袖手立在中庭雪地里。我笑嘻嘻上前摟住他胳膊,說:“咱們見師兄去?!焙鲆娝樕弦粔K通紅的燙傷,先前被灰給埋了,如今被白白凈凈的臉龐一襯可謂觸目驚心,不由得“哎喲”一聲,眼淚便滾出來了,問:“疼不疼?”他笑問:“你說呢?”我哭道:“定然是疼了。這可怎么辦!”他寬慰我道:“養(yǎng)兩天便結(jié)痂了,算不上什么?!蔽艺Z無倫次道:“可你就破相了呀!”枕壺向來是很自得于翩翩公子風(fēng)范的,臉上一塊疤,哪里還算得上風(fēng)流貴公子呢? 不想他只是嘻嘻道:“你嫌不嫌我難看?” 我道:“我怎么可能嫌你?”我往日還恨不得他難看些,少招些狂浪的花呀粉呀。 枕壺笑道:“這便是了。只要你不嫌,就算天下人嫌,于我也無礙了?!?/br> 話畢,他攬著我去見師兄。我仍傷心,見著了師兄也懨懨的;師兄見我打不起精神,便問:“阿曇可是嚇到了?”我忙笑道:“不是。師兄有何事?”師兄道:“我此番去大雪山——” 我忽想起一事,截斷他道:“師兄,我在衡國又見了邪魔氣息?!睅熜置?cè)耳聽,我續(xù)道:“在周鳴鶴身上,入侵得不深,但顯然是埋伏很久了。不止我,莊致致也見到了?!睅熜致犃T,沉吟半晌,長嘆道:“果然么?當年除不了的根,如今又出來為禍了?!闭韷卦囂降溃骸皫熜执朔パ┥健睅熜钟謬@道:“我沒見著荻月君?!?/br> 原來師兄聽了師姐號令,要往極北的大雪山去拜訪鹿白荻,當著他面罵一聲“你他娘的真是混蛋”。這固非師兄所愿,然師姐畢竟是師姐,師兄縱有天大的不愿意,也只得向極北去了。不想他一路御劍飛去,風(fēng)塵仆仆降落在雪山鹿鳴派,卻被阻在了山門前。 這雪山鹿鳴派雖居極寒之地,然當年那位鹿白荻卻是位心腸火熱的好漢子。三四百年前,鹿鳴派從來是大開山門,廣迎天下來客。此番卻把師兄阻在山門外,可叫他好一陣愣怔。然師兄轉(zhuǎn)念一想,三百年過去,規(guī)矩改了也未可知,便拱手朗聲道:“生罰山蘭圖求見鹿鳴派荻月君。” 師兄此言一出,在玄冰的山谷間悠揚傳得極遠。山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小縫,里頭鉆出個十歲出頭的僮兒,冰雪聰明地向師兄一望,伏拜道:“鹿鳴派鹿慈叩見蘭圖先生?!?/br> 師兄溫和道:“你們荻月君呢?” 僮兒搖頭晃腦道:“蘭圖先生,您這可來得不是時候,我們荻月君如今不見客?!?/br> 且不說師姐那句話還沒罵出口,就連師兄自己,也有好些事要問,忍不住懇切道:“荻月君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鹿慈小娃娃一本正經(jīng)道:“我們荻月君在忙正事,沒空見客?!?/br> 師兄低頭細細一想,續(xù)道:“可否替我再通報一聲?假若是我,他未必不會見?!?/br> 鹿慈古靈精怪地眨眨眼,出言譏諷道:“先生,這世上你與我們荻月君道法齊名,腦子卻未必有我們荻月君好使。方才您自報家門,這座山上可還有誰聽不見么?既然聽見了,卻派我這么個小童出來迎客,顯見是為了送客。當然,您也可以不顧名聲,將我這小童打倒了闖進去,我是攔不住的。莫說是我,咱們整個鹿鳴派疊起來,也未必攔得住。不如給句明話,這山門您闖是不闖?” 師兄被這孩子一繞,瞠目結(jié)舌,道:“我同你們荻月君是朋友,哪有闖朋友家的道理?!?/br> 孩子矜持地點點頭,道:“您便請回罷?!?/br> 師兄覺得這孩子洋洋得意的模樣頗有些像我年幼時,不禁拿出早些年對付我的口吻,向這鹿慈道:“我是荻月君的朋友,自然不能闖他家;可我這里有你們當家主母一封口信,這你可攔不住我了。你能送客,還能送主母不成?” 僮兒登時沒了主意,半掩著山門淚汪汪的。師兄憐他年幼,便道:“你不如再進去問問荻月君,他見我不見?” 小孩兒蹬蹬瞪跑進去,過一陣又蹬蹬瞪跑出來,臉上再無得意之情,只畏畏縮縮道:“我們荻月君說,他與深鸝早和離了,如今她算不得主母。還請?zhí)m圖先生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