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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心花怒放,道:“夠了,夠了!”師姐向師兄道:“走罷?!?/br> 師兄慢慢起身,理了理袖袍,忽開口問:“我在城西看到,你們世子張榜求修道羽客?”店小二收納了銀子,恭敬而有喜地道:“正是呢,我們小世子禮賢下士、求才若渴,先生若修道,不妨也去皇宮碰碰運(yùn)氣。即便入不了小世子的法眼,也或能謀個一官半職?!睅熜值溃骸叭绱恕x謝了?!?/br> 他與師姐并肩上了街,師姐笑問:“要不要去小世子那里謀個一官半職?”師兄道:“時間不夠,咱們得趕緊去大雪山?!睅熃愠泽@道:“你還真羨慕那一官半職???你做了三百來年的大唐國師,莫非食髓知味?平常卻也不見你往欽天監(jiān)去?!睅熜植淮?,只目光緩緩向城西飄去。正是清晨,大道上空氣清新潔凈,坊市里的吆喝聲漸漸起來了,西邊有嶙峋的雉堞,其上是蔚藍(lán)而高的天。 他二人一路向北,過了延州、夏州、豐州,大雪山遙遙在望。黃沙漫天,沿路有披拂的垂楊,干巴巴地晃著腰身;小小一泊湖面上蕩著雪似的蘆花,褐色的鳥支著腳在蘆花叢里矜持地梳理羽毛。 師姐眼見得熟悉風(fēng)物,不由得嘆氣道:“我是沒故鄉(xiāng)的人,嫁了鹿白荻后,心里頭把他的故鄉(xiāng)當(dāng)作自己的故鄉(xiāng)。如今一別也百年了,沙和樹都是舊日模樣?!獏s不知他如何了?!睅熜值溃骸八匀缓??!睅熃銗潗澣坏溃骸澳愕故菚缘?,你上次來不是沒見著他么?” 他們御劍來到了大雪山下,其時已是寒秋,冰雪從山頂壓下來,閑花野草被凝作冰晶。兩人踏著漫長曲折的上山路,朔風(fēng)卷著雪撲向臉頰。千丈高的峭壁頂上有一塊巨大的巖石,龐然的身軀投下浩蕩的陰影。 師兄忽頓足,指了那巖石,道:“你們在那塊石頭跟前成的親,是不是?”師姐微笑道:“難為你還記得?!睅熜忠裁銖?qiáng)牽出一絲笑意,道:“那時候花開得很好?!睅熃愕溃骸澳琼斏系暮乔О倌暌膊换?,更別說開花了??晌移恍胚@個邪,花了三個月布陣,造了一個溫暖如春的結(jié)界,用地火融了千年冰,再植了三百株桃樹,讓它們在我婚禮那日一齊開放?!睅熜值溃骸澳阗M(fèi)心了?!睅熃阈Φ溃骸鞍萃?,那是我的婚禮誒,我怎么可能不費(fèi)心?” 師兄坦然道:“這我可就不曉得了?!睅熃愕溃骸耙彩牵惝吘箾]結(jié)過婚。”師兄輕哼道:“稀罕么?”師姐笑道:“稀罕,稀罕極啦!你要是羨慕,不如去娶了祁拘幽如何?”師兄拱一拱手道:“饒了我罷?!?/br> 師姐帶著懷戀的笑意,負(fù)手遙望那塊巖石,喃喃道:“我還擔(dān)心桃花不能按時開,日日夜夜去給它們澆水。若不是鹿白荻攔著,恐怕早將那三百株桃給澇死了。成親那天花開得可好了,你記不記得?我覆了紅巾,只低頭瞧見輕黃柔粉的花瓣黏著我猩紅色的衣袖,衣袖上金絲線刺了花鳥……唉,三百年前的事啦,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徒勞地惹人笑話?!?/br> 師兄道:“你衣袖上那花鳥可是我繡的,我也記得清清楚楚,誰敢來笑話我?”師姐咯咯笑道:“還真是——你那時候怎么不告訴我是你繡的?”師兄淡淡道:“不足掛齒。”師姐嗤笑道:“瞧你那得瑟勁兒!” 他倆閑話三四,不知不覺走到了山門外,正是上回師兄被攔住的地方。今日卻山門大開,一如三百年前。師兄師姐對視一眼,師姐上前清越地道:“生罰山深鸝——”師兄道:“生罰山蘭圖——”齊聲道:“前來拜會荻月君?!?/br> 這聲音在千萬年的玄冰山谷里幽靈似的飄來蕩去,撞得脆脆地響,除此外竟再無回音了。師兄師姐又重復(fù)一遍,只驚起了山谷里頭一群飛鳥,撲簌簌振著蒼青的翅膀直入魚鱗般的白云深處。 師兄蹙眉道:“沒人?”師姐道:“偌大一個鹿鳴派,即便出門云游,又哪里能走得干干凈凈了?”他倆又等待片刻,終究不聞聲響。師姐道:“既然山門開著,我們也不用再等,直接進(jìn)去罷?!痹挳?,她大大咧咧地走進(jìn)山門,順了山道繼續(xù)往上爬。師兄在后遲疑半晌,到底跟了過去。 愈往上走便愈不對勁了。嶙峋的山崖間偶雜屋舍,師姐便指了一間竹木屋子笑道:“鹿白荻小時候住這里?!彼龔阶酝崎T而入,門吱呀一聲大開,屋里清肅簡淡,一張楠木小方桌,一張竹篾床,架子上隨意擱了幾本書,如今都覆上一層薄薄的灰塵。師姐吃驚道:“怎么會呢?鹿白荻很喜歡這里,時常還來這坐了看書,每天清早都該有人來打掃的?!睅熜重?fù)手不語。 再往上走,屋舍儼然,卻詭異地沒有一個人。師姐心里默默數(shù)著,最后登了頂,見漫天冰雪中一座堂皇的白色殿宇,勉強(qiáng)笑道:“不知正殿里可有人?!彼麄儾⒓缛肓说?,卻見廊柱都被深松的雪深埋了,空蕩蕩只有山風(fēng)呼嘯而過,吹起窗邊素白的簾幕,與飛雪一同高揚(yáng)。師姐茫茫然道:“人往哪里去了?” 師兄道:“你隨我來?!彼怀槌隽藙?,漫不經(jīng)心地拎在手里,姿態(tài)很矯健地趕到山崖邊的巨巖旁。巖石上覆了一層厚厚的冰晶,師姐伸手去觸,凍得骨節(jié)發(fā)青。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只輕嘆一聲,師兄卻縱身約下了懸崖。師姐吃了一驚,又料定崖下必有古怪,趕緊隨他躍下。 她輕盈落地,當(dāng)即神色大駭,道:“邪魔?”谷底沖天的邪魔氣息,讓她清晰地回憶起了三四百年前那場浩劫。師兄搖頭道:“不在這里了?!彼麆庵噶说厣弦粋€巨大的空洞,道:“當(dāng)初那朵邪魔花,我斬了花蕊,卻斬不斷根莖。鹿白荻便守在這里,以防萬一。如今露頭的根莖已不在這里了?!睅熃汔溃骸奥拱纵兑膊辉谶@里了?!?/br> 師兄道:“我有個推測。”師姐道:“你說。”師兄道:“我說出來,你別生氣?!睅熃阄⑿Φ溃骸拔易匀徊簧鷼??!睅熜殖聊肷危值溃骸耙矂e傷心?!睅熃忝嫔喟?,虛弱地道:“這我可不能保證了?!?/br> 師兄負(fù)了手道:“鹿白荻大約在嘗試煉化邪魔花?!睅熃銘K然問:“他想做什么?”師兄慢慢地道:“天地熔爐?!睅熃阍俨荒苷痉€(wěn),搖搖欲墜地晃了兩晃,師兄撐了她的胳膊,輕聲道:“我也只是推測?!睅熃惆吹溃骸爸挥羞@個可能,是不是?”師兄沉默片刻道:“我想不到其他可能?!?/br> 原來修道到了師兄、鹿白荻這等地步,想要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卻是難上加難了。師兄心思簡凈,只愿順其自然,也不把這等事放在心上。古往今來卻有更多人,苦苦求索大道,路子走偏了,便是這“天地熔爐”。所謂“天地熔爐”,自然是天為炭火地作爐,三千世界如火宅,眾生在苦難中輾轉(zhuǎn)不得脫,便生了無盡的哀怨之氣。那修道之人凝了眾生的怨氣,便有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