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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故園春早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8

分卷閱讀118

    很拿得出手,若說行軍打仗……太難為他了罷?”

    枕壺雙手輕輕握了拳,低眉順眼道:“全憑陛下吩咐。”

    皇帝笑問:“阿曇怎么想?”

    我忙不迭道:“官復(fù)原職,官復(fù)原職!”

    皇帝微笑道:“阿曇舍不得郎君呢!”

    成武襄朗朗地道:“如今霍縣那三十萬將士,哪一位不是姑娘的郎君呢?沈公子年輕力壯,怎么就不能上陣殺敵了?”

    皇帝揮手道:“你的心意朕清楚,是很好的。可不僅阿曇舍不下郎君,朕也舍不得老將軍這根獨(dú)苗。此事不用再提?!?/br>
    成武襄臉上明顯流露出失望,悶不做聲地盯了枕壺很久。枕壺垂下頭,皇帝輕咳一聲,和氣道:“武襄君一路行來,風(fēng)塵勞頓,接下來的事便交給枕壺罷,你還是去好好歇息?!?/br>
    成武襄深深一揖道:“微臣遵旨?!?/br>
    我和枕壺扶著棺材進(jìn)了長安城,整座長安披一身縞素,人們手捧著祭品沿街扣頭行大禮。枕壺神情十分疲憊,拉著馬車緩緩駛進(jìn)將軍府,那位守門的老羽林郎撲上來,老淚縱橫,跪地大哭。我忙去扶他起來,道:“左叔,您也要注意身體?!?/br>
    左叔哀哀飲泣,招呼家丁將棺材放在靈前,白色的長幡垂掛下來。他撲倒枕壺腳下,跪地痛哭道:“公子爺,您可要替老將軍報(bào)仇!”

    枕壺疲憊而怪異地笑了笑,道:“陛下叫我官復(fù)原職?!?/br>
    左叔怔怔道:“公子爺原來是什么官兒?”

    枕壺冷笑道:“禮部侍郎?!?/br>
    左叔踉踉蹌蹌后退幾步,道:“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陛下、陛下還是——”

    枕壺垂下頭,輕聲道:“好了,別說了?!?/br>
    我在旁邊聽著,心里驚濤駭浪,不敢做聲。后來長安城里的貴人們紛紛前來拜靈,我經(jīng)驗(yàn)豐富,游刃有余,將瑣事打理得緊緊有條。但心底揣著那個(gè)駭人的念想,總是不安寧。本想當(dāng)夜守靈的時(shí)候同枕壺談一談,可我太累了,一坐下來,便歪過頭睡了過去。

    半夜里我被凍醒,不舒服地挪著僵直的身子。北風(fēng)吹動(dòng)白色長幡,枕壺跪在靈前,有些茫然地望著靈堂上的棺槨。

    我跪到他身邊,取了紙錢投進(jìn)靈前的火盆里,看著紙錢發(fā)紅變脆,蜷曲再變灰,最末化成死灰色,宛如僵墜的蝴蝶。

    枕壺看了我一眼,柔聲道:“要不要去屋子里躺一會(huì)兒?”

    我道:“不用,我陪著你?!?/br>
    枕壺輕輕“嗯”了一聲,轉(zhuǎn)過臉又茫然地看向棺槨。我心里藏不住事,終于忍不住問道:“枕壺,你是不是想上戰(zhàn)場替你爹爹報(bào)仇?我要你官復(fù)原職,你怨恨我,是不是?”

    枕壺道:“我不怨恨你?!?/br>
    我聽他只反駁了這一句,也便驗(yàn)證了我心中的猜測,哭著投身他的懷里,道:“枕壺,你別想著上戰(zhàn)場,好不好?你若是出了事,我、我——我也活不成了!”

    枕壺道:“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

    然而他這一回并沒有伸手回抱住我,也沒有溫和地摸我的臉頰,兩手垂在身側(cè),任我緊巴巴地?fù)ё∷难Kf不怨恨我,大約是騙我的。

    我痛哭道:“你別生氣,我再不敢了?!?/br>
    枕壺道:“跪在我爹爹靈前,你這是什么個(gè)體統(tǒng)?”

    我忙松了手,跪到另一邊,一面抹淚,一面喃喃道:“我乖乖的,你別生氣?!笨薜胶竺娲蛄肃茫槌榇畲畹刂貜?fù)道:“我乖乖的,你可不要離開我……”

    枕壺見我哭得傷心忘情,到底有點(diǎn)撐不住,便起身把我抱到椅子上,輕聲說:“冬天寒氣重,你別跪久了,等會(huì)兒又發(fā)病?!?/br>
    我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含淚問:“你不生我的氣了,是不是?”

    枕壺親了親我的鬢發(fā),柔聲道:“我本來就沒有生你的氣?!?/br>
    我避開他的嘴唇,正色道:“在你爹爹靈前,這是個(gè)什么體統(tǒng)?”

    枕壺怔了怔,噗嗤一笑,道:“沒事,我爹爹也怕你呢,你是得理不饒人的?!彼鹕砣ダ镂萑×艘患靡?,到靈堂里把我裹了,又遞來暖爐讓我籠手。

    我身上回溫,困意又涌了上來,摟住他脖子,親昵地用鼻子蹭他臉,低聲問:“做禮部侍郎不好嗎?”

    枕壺嘆氣道:“男兒何不帶吳鉤?!庇窒蛏蚶蠈④姽讟⊥送?,沉聲道:“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白簡夷瀟灑快活,他總該付出代價(jià)才行。”

    我道:“你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辦呢?”

    枕壺咬了我耳朵一口,悶聲笑道:“你改嫁?。 ?/br>
    我勃然大怒,問:“嫁給誰?”

    枕壺笑道:“這我可不曉得。到時(shí)候你在長安城里再找個(gè)青年豪俊唄,反正我們大唐最不缺的就是青年豪俊。”

    我氣得要哭,枕壺忙摟了我的腰,柔聲道:“我說的是玩笑話?!蔽曳薹迍e開臉,他又道:“假若我死了,單單是想到你要跟旁人過,我就恨不得把長安城里的醋給喝完。你說,我怎么舍得死呢?”他握住我的手,調(diào)笑似的吻我的指尖,道:“想著你還在長安等我,即便閻王爺許我官做,我也舍不得的?!?/br>
    枕壺把話說得那么甜蜜,我也不好反駁了。不過,反正皇帝不樂意叫他上戰(zhàn)場,他苦悶也好,感傷也罷,總之我是暗地里快活的。他們做文人的,苦悶苦悶也沒什么。

    沈?qū)④娡l`七日,厚葬在沈家墓園里。當(dāng)天飄了點(diǎn)小雪,我環(huán)顧著這座古樸的墓園,一個(gè)個(gè)墓碑望去,想到自己死后在此也有一方地,不免生了些親切的悵惘。我希望自己死在枕壺的后頭,這樣便不用留他傷心。師兄、師姐大約會(huì)來替我送行,那時(shí)候他們還是青春模樣。

    皇帝下旨,命范可與將軍去前線統(tǒng)領(lǐng)全軍。

    范可與在大明宮上接了旨,長跪道:“陛下,臣還想討一個(gè)人?!?/br>
    皇帝道:“說罷?!?/br>
    范可與低而穩(wěn)地說道:“沈枕壺?!?/br>
    ☆、【章七 舉烽】13

    范可與找皇帝討要枕壺這檔子事,我料定是他倆串通的,唬了皇帝,也唬了我?;实奂热灰卜犊膳c上陣領(lǐng)兵,總不能一個(gè)沈枕壺也不給他,遂點(diǎn)了頭,命枕壺隨軍而去,還不咸不淡地封了他個(gè)昭武校尉去做。我得了消息,伏在枕頭上哭了個(gè)肝腸寸斷。

    枕壺上大明宮謝了恩,回府便來找我,見我哭得正在興頭上,坐在床沿嘆氣,撫著我的肩膀道:“哭多久了?也不嫌累。”

    我起身,伏在他懷里,哭道:“枕壺,你不要去打仗?!?/br>
    枕壺笑道:“這回可不是我要去打仗,是范將軍看得起我,請(qǐng)我去幫忙。我自然要幫他的忙,是不是?朋友間就該講義氣,你當(dāng)初對(duì)莊致致就很講義氣?!?/br>
    他又把莊致致那檔子事翻出來講,惱得我咬牙切齒。我雖哭,然曉得這回定然攔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