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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康明宇之后,他失眠了,坐在花園長椅上看月光。他把采薇改成豈敢定居?一夜三起,毫無違和感。全家人都為湯爵而碌,湯爵卻心安理得的待在看守所,有吃有喝。白天他進去探望湯爵,湯爵笑著對他說:“哥哥,一窗之隔讓我更能看清你了,你挺有本事的。你知道是我干的吧,很多事情,我們都心知肚明才對,但我很費解啊,真的,匪夷所思。你為什么不去指控我呢?難道你不想把我從這個家里踢出去嗎?我本來就是個私生子啊。我特別討厭你,你把偽君子道貌岸然的形象演繹的惟妙惟肖,太厲害了,我都忍不住‘啪啪啪’的為你鼓掌。你裝什么高尚?有時候我就覺得,咱家就像古代的皇室,我媽和你媽一樣,都是老爸的嬪妃,說白了就是表子。你可能覺得我說的不對,好歹你媽正宮娘娘,只是死的太早了??上液湍?,只差兩歲,想想吧,你媽生了你以后,陪在她身邊的一定不是老爸。男人嘛,沒錢的時候,從來不知道什么是愛情,有了愛情就容易背叛道德,就像我一樣??傻赖掠植荒軞⒌粑遥粫屖艿綘窟B的人痛苦,我敢肯定,你媽死的一定很難看?!?/br>湯爵放不下的,始終是那些過來人的恩怨,是這些恩怨?fàn)拷O了他,所以他從不認錯,也不認為自己有錯。面對這種靈魂,監(jiān)獄就形同虛設(shè)。如果說每個人的存在都有其價值,最基本的價值應(yīng)當(dāng)是救世濟人。每個人都充當(dāng)身邊人的擺渡者,又被令一個身邊人擺渡到更遠的地方。救贖?不存在的。思想?不存在的。有時候想想,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不重要,生存也不重要。放空就是放棄一切,逐漸潦縮的思緒,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何處歸去。夜色沉靜,岑寂,煙圈卷著殘余的月光,引日成歲,無比漫長。第96章第九十六章:歸家長征路“唔…嗯…咳咳!我要下車,下車,停車!”蔡仲在封閉的taxi里如困獸一般嘶吼,八個武松都未必能按住他。他從后面猛沖上駕駛位,司機驚慌失措,一腳剎車橫在路邊。菜團子拉開車門沖到路邊扶著桑樹嘔吐,隋愿扶著他,嘔吐物刺鼻的味道粘滿衣襟。“好點沒?我去車上給你拿水。”他旋踵離去的瞬間,背后有道黑影閃過,仿佛一根石柱無意識的拍在草叢里,腳下的地都牽連著顫動。“抱歉。多少錢?!彼煤米约旱谋嘲Y(jié)了賬迅速返回來,隱隱聽到司機的咒罵聲。大家都討厭酒鬼,換個角度想想,吐槽無需在意。他把水送服到蔡仲口里,邊喝邊吐,弄得滿身都是水漬,還嘿嘿傻笑。“快到家了,你待會兒再睡?!彼逶甘钩鰷喩斫鈹?shù)把他拉起來,但他把菜團子想的太簡單了。坐在后面一輛taxi里的杜青檸看到前人沖進樹林里,含笑對法熙文說:“你不過去看看?”法熙文嘟囔一句,“看屁,老子早想弄死他了。如果隋愿以為這樣就完事兒了,那他真是太天真,我和賤神都辦不了菜團子,你能理解嗎?每次菜團子喝了酒在路邊發(fā)瘋,我們就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好死不活的他第二天全忘光,你能理解那種有火無處發(fā)泄的憋屈嗎?你不能!但隋愿能,他馬上就會深有體會!”其實法熙文也醉了,從張牙舞爪的肢體動作便可知曉。他幫杜青檸擋了不少酒,一波接一波的恩怨,全消化在酒杯中。杜青檸把他攬進懷里,免得他折騰到胃,變成下一個蔡仲。“嗯,看起來他們應(yīng)該體會一下?!?/br>“哼哼,天道好輪回,上蒼饒過誰?!彼镀鹨荒ㄐ皭旱淖炷槪尥弈樕先前翄?,杜青檸把他的頭搬到肩膀上,沒一會兒他就閉上眼。他們路過那棵樹,蔡仲正在往上爬,振臂揮舞,猿啼蜿蜒。“你下來,太高了。”隋愿適時去提醒他,但不敢拽他的腿,一百多斤可不是鬧著玩的。菜團子才不理他,迷迷糊糊爬到豎叉中心蹲下了。他不害怕,那晃悠的身影卻叫底下的人心驚。他伸出一只手,居高臨下的框在隋愿身上,“看,你好小哦,福迪,我是八戒啊…”隋愿滿臉陰霾,比天上青云更甚。“幼不幼稚,下來?!?/br>菜團子嘟著嘴巴搖頭,“我不!我找隋愿,真的,你看到他飛到月亮里了嗎?”“我不是嫦娥,你快……”他還沒說完,蔡仲忽然做出一個欲要嘔吐的動作,整個人從兩米高空拍下來,嚇壞了隋愿。“疼…疼…別動,腿疼…”隋愿過去扶他,他不肯就范,感覺就像是用手在抓一條抹了油的蚯蚓。他扭動著,頭發(fā)上嘴上都算是草汁和沙土。隋愿以為他摔壞了腿,趕緊擼起褲管查看。借著微薄的路燈,白皙的腿上一條蜈蚣似的縫合線清晰可見。昨晚他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也有人給蔡仲送藥。為什么?蔡仲哭了,淚水粘液相混著,看起來真的很疼。“還鬧,去醫(yī)院!”“不!”“腿不是很疼嗎?我叫救護車?!?/br>蔡仲從下面向上扯住他的前襟,仿佛怕摔倒一樣。“不!”隋愿慢慢總結(jié)出一個理論,從他喝醉開始到現(xiàn)在,無論你說什么,他的回答都是不。他說:“那我走了,你自己呆在這?!?/br>蔡仲捂著臉搖頭呢喃,“不…”隋愿無奈的攤手,“那你想怎么樣?”“回家…回家…”他哭的像個孩子,說起來他的行為也都不成熟。是不是富家的孩子太過孱弱,還是心里有什么說不出的苦。昨晚他們躺在床上聊天,蔡仲說最難不過“學(xué)會說不。”因為他的生活像打過草稿的文案,學(xué)業(yè)不能說不,戀愛不能說不,連交朋友都不能說不。久而久之,他對生活的興趣隨磨平的棱角離去了。他選擇學(xué)計算機時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好在遇到康明宇。康明宇人真的很好,雖然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子,你今天用我牙膏,我明天爭取用你洗發(fā)水,但他對朋友很好。如果不是蔡仲恬不知恥的非跟康明宇做朋友,他們的關(guān)系不會那么好。所以說,真心總會有回報,萬物都是有眼睛的。隋愿難得溫柔起來,撫摸他的頭發(fā),用隨身紙巾幫他擦臉?!澳悄阆绕饋恚冶衬慊厝ズ貌缓??!?/br>蔡仲用一只手遮住臉,借著指間的縫隙去看蒼茫的夜空。隋愿把他拉起來,蹲在地上掣住他兩條腿?!澳闩肯?,抓緊我,別掉下來啊。”蔡仲便乖乖的摟上他的脖子,頭耷拉在他肩膀處,發(fā)出急促粗重的喘息。隋愿走入人行道,望這遙遙無期的歸路,連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