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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刀再度流轉(zhuǎn),比之前更具威力。初始時只是黑光閃爍,然后光點凝成黑色狂流,沖向宋缺全身,如同山洪重歸大地,要將他卷進洪水。 而洪水態(tài)勢僅是開端,只不過在彈指之間,水勢就漲到讓人難以承受的地步。洪流變?yōu)榻?,江河再變?yōu)楹?,像是故意和天刀作對,呈現(xiàn)汪洋大海模樣,讓宋缺所在的方圓之地,化為被水流充滿的深海水底。 寇仲、宋玉致、寧道奇,乃至在銅殿中閉目打坐的了空禪主,無不感受到這駭人刀勢。因為各人修為不同,感覺也迥然相異。宋玉致僅覺得喘不過氣,仿佛水流流過鼻端。寧道奇卻看到暴雨傾盆而下,濺落至翻滾不休的大海。然后海面暴起十數(shù)丈高的恐怖巨浪,要把船只打成粉碎般,與暴雨一同從天而降。 他對宋、蘇兩人間的異同,體會的比任何人都更深,更清晰,感慨也更多。 早在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宋缺為人自負,天縱奇才,絕不會放棄向中原第一高手討教的機會。但那時他從未想過,領(lǐng)教天刀的竟另有其人,他只能在一旁觀戰(zhàn)。 宋缺并非玄門中人,武道卻暗合玄門宗旨,酷似莊子的。這既是他性格所致,也是俗話所說的殊途同歸。天刀有法即無法,無法即有法,刀意無跡可尋,不滯于物,已經(jīng)達到修道人畢生追求的境界。 即使在佛道兩家,也很少有人能與宋缺相提并論。所有人都得承認,他的確是武學奇才。 換句話說,普通人遇上宋缺,常常沒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經(jīng)莫名其妙落敗。在天刀面前,他們?nèi)裟軗蔚米∶娌桓纳阉闶菙?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寇仲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這位未來岳父的真實本領(lǐng),驚駭之余,不禁涌起對他深深的感激。 與天刀相比,夜刀既有相似又有不同。刀招千變?nèi)f化,時常透出自然意象,有別于天刀的純粹,威力卻絕不輸給對方。蘇夜一直神色自若,好像根本沒把這場決戰(zhàn)當回事??伤鍪诌€招時,宋缺也必須全力以赴。 事實上,兩人只算正式交手了一招,便看的人心驚膽戰(zhàn),覺得不是他們有性命之險,而是自己。 千萬道黑光凌空落下,勢如急雨,永不停歇,無孔不入地裹住了宋缺。蘇夜再度消失,溶入奔涌不息的大海,在一個極為短暫的時間里,暫時脫離了宋缺的感知,使他失去對她方位的把握,難以辨清刀勢薄弱之處。 但宋缺不愧為中原刀道排名第一的大宗師??窳鞒尚魏?,僅僅延續(xù)了一瞬間,正中忽然金光迸射,猶如從海底升起的一輪旭日。 天刀外表極為普通,能夠射出如此強烈的光芒,當真出人意料。不過,金光并非實質(zhì),而是一種精神壓力,就像夜刀給人帶來的幻覺。 他無需辨清對手,徑直感應(yīng)勁氣流動,以及夜刀流露出的刀意,便可作出最準確的應(yīng)對。夜刀能給他人帶來極大打擊,在他看來,卻相當清楚明白,再怎么精微奧妙,也不是無法抵擋的絕招。 這是他盡力而為的第二刀,仍保持輕松寫意的模樣。然而,刀中意象卻是驚天地泣鬼神,為力量與美感的純粹結(jié)合。此刀一出,夜刀獨特的黑色流光頓時受阻,四散成數(shù)不清的漆黑星芒,流螢般在宋缺周圍飛舞著。 天刀共有八刀,但一決勝負,不一定要把這八刀用完為止。宋缺第一刀靈活流暢,無懈可擊,第二刀則奪天地之造化,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創(chuàng)出奇跡。可惜蘇夜對刀意的把握也是常人難及,攻勢受挫后,仍能變幻莫測,竟然一寸不退一寸不讓,只是由巨浪變?yōu)榍屣L,游刃有余地游走盤旋。 兩刀過去,雙方還是沒有交談的意思,不曾吐露只言片語。一時間,旁觀者忍不住暗自掂量,分心思考此戰(zhàn)結(jié)果,不知誰能成為最后贏家。 宋缺臉上露出動人的微笑,看上去很是高興。自他和蘇夜交手以來,局面始終處在平衡當中,只存在攻守差別,并無高下之分。他顯然因此感到痛快,尤其第二刀劈出,不但旁觀者心有所感,他本人也覺得如同朝陽掙脫桎梏,升上海面,說不出的舒暢自然。 蘇夜眼見他的笑容,卻沒有回以一笑,依然平和淡定。她心態(tài)接近真正的物我兩忘,不覺痛快,也不覺艱難。他只是她必須克服的問題,與名聲無關(guān),與外表無關(guān),甚至與武功無關(guān)。即便他忽然變成了安隆,也無法令她驚訝。 圣人有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其實就是說自然規(guī)律不以凡人意志為轉(zhuǎn)移。一個人不懈追求武道,把武功練到破碎虛空時,可能獨自阻擋江水流動,或是擋開風霜雨雪,令風雪遠離某地。 但等他收回氣勁,江水仍要往大海奔流,雨雪也會繼續(xù)降落到地面,還可能因為他的阻擋而更猛、更兇。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無論武功練到什么地步,人類都會產(chǎn)生肅然起敬的感覺,知道自己也有無力之時。先天功的最高境界,便是讓修習者成為自然的一部分,最終達到所向披靡。 蘇夜不清楚自己離這境界還有多遠,也不太關(guān)心,甚至不去關(guān)心宋缺的本領(lǐng)。當她持刀面對他時,宋缺這個人已不復存在,屬性亦不斷模糊。天刀雖能影響她,影響力卻微乎其微。 她之所以險勝了寧道奇,就是因為可以做到真正的無為,而寧道奇失之于刻意,略輸半籌。 宋缺為人武功,又和寧道奇風格迥異,有著與敵偕亡,一往無前的必死戰(zhàn)意。寧道奇出道以來,從未殺傷人命,宋缺卻無此顧忌。只要能夠摧毀對手,他是不擇手段的。天刀的刀意就是這樣,若用寧道奇為標準來衡量它,只會得到震驚結(jié)果。 這兩刀結(jié)束后,形勢沒有緩解,反而激烈了起來。兩道人影就像約好了,終于有了大動作,幾乎于同一時間拔地而起,開始了在白石廣場的閃避騰挪。 蘇夜認為廣場寬闊平整,方便交手,看來想法不錯。一開始時,作為對凈念禪宗的尊重,他們離銅像頗有一段距離,以免刀氣損傷佛龕佛像。此時蘇夜展動身形,在場中游走不定,眼中只有天刀,早已顧不得什么佛門圣像。 兩人憑借大幅度動作,不住加強刀勢,場面比之前更好看,也更具危險性。宋缺脫離天刀八式的限制,不再想要她領(lǐng)教不同的八刀,改為以快對快,以目不暇接的恐怖速度,用天刀的所有部分發(fā)起攻擊。 宋缺采取這等措施,與常人的快刀自然不同,步步緊逼,同時每一招都精彩無比,不因速度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