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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手中繳獲的馬鎧,全數(shù)由他帶去了鄴城。只這一樣,就是旁人絕對無法給出的。看著面前榮辱不驚的羯將,丁邵長嘆一聲:“聽聞逃走的流寇,以馬兵居多,我會發(fā)令各郡,讓他們堅守城池。只是追上這伙賊兵,終是艱難?!?/br>騎兵攻城靠的就是速度,后面又有追兵,恐怕不會打那些堅守不出的城池。若是各個郡守都能嚴陣以待,減少城破的幾率,其實不難。但是同樣,賊寇速度太快,奕延手頭只有兩千騎兵,追是必然追不上的。這樣一支流竄的亂兵,帶來的危害依舊不小。“王都督未必會置之不顧,只要流寇襲擾幽州,必會引來鮮卑騎兵?!边@一點,奕延也早有應對方案。丁邵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聽聞奕將軍在趙郡安撫了數(shù)縣?”話題突然轉到了這上面,而且說得是他意圖奪權的問題,奕延眉峰一挑,并未遮掩:“正是。若是城中賊兵不消,百姓終歸難安?!?/br>咳了幾聲,丁邵艱難道:“還請奕將軍帶兵,助我安定冀州。”這話里的意思,是默許他的行動了?奕延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卻也并不費心去猜,干脆點頭:“丁刺史只管安心養(yǎng)病,冀州乃司州壁障,我自會盡心?!?/br>看著這羯人肅然的表情,丁邵在心底暗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王浚對于冀州的企圖?如今又多了個奕延,怕是跟他身后的并州刺史梁子熙不無關系。只是比較起來的話,丁邵還是更能接受奕延這樣的“幫助”。王浚兵馬雖強,但是鮮卑騎兵貪婪無度,當初攻占鄴城、長安,燒殺擄掠難以計量,所到之處民不聊生。而奕延帶的兵,全不是這等模樣。安定郡縣,收容流民,是真正的救急,而非縱掠。只此一項,就分出了高下。丁邵自視甚高,也頗有才干,向來以董正四海為志。這次兵敗,著實大大打擊了他的自信,重傷難愈,更是身感時日無多。如果真要選,丁邵當然要選一個能安民撫民,不負他畢生信念之人。這個人,絕不會是王浚!疲憊的閉上了眼,丁邵緩緩頷首:“有勞奕將軍?!?/br>走出那充滿藥味的臥房,奕延也呼出了胸中郁氣。這位丁刺史,讓他想起了遠在并州的那人。也許天下州郡的官吏,并非都如王屏、裴盾一般,只為一己之私,為禍蒼生。只是他們缺少主公那般的心胸手腕。清河城池未被攻破,城中仍舊一副難得的安定景象。路上行人雖然有些驚魂未定,但是并無流離失所的悲苦恐懼。奕延在一路上已經見了不少慘不忍睹的景象。倒斃路邊的婦人,餓死宅中的孩童,甚至還有為了活命,吃下一切能吃之物的禽獸……那些無辜良善,又憑什么遭受此等劫難呢?總該有人,止住這亂世。想殺那個同族匪首的心,并沒有消減,但已不是奕延最關注的事情了。如何殲滅那支亂軍,如何救下更多百姓,才是他該做的。而這些,不全是為了主公。目光在熙攘的街道一掃而過,奕延再次邁步,向城外走去。※就算有陘道,有快馬飛遞,消息從冀州傳來仍要花上不少時間。梁峰這幾日簡直坐立難安!理智告訴他奕延不會莽撞行事,出兵必有其打算。但是心中的焦慮,并不會因此減少分毫。若是上黨出兵,他跟奕延之間的聯(lián)系,就瞞不住洛陽那群人了。但是此時此刻,又哪里顧得上那么許多!就這么等了七八日,密信終于送到案頭。當看到信上內容,梁峰簡直覺得一腳踏空,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張賓長嘆一聲:“奕將軍真是百戰(zhàn)不殆,竟然如此也能勝出!”是了,面對數(shù)萬大軍,奕延兩次以少勝多,擊垮偏師,攻破大營,逼得匪首遠遁。光是戰(zhàn)后的降兵,就有上萬!而他發(fā)來的并州的書信,只說了一件要事,就是送錢。大營里尋得的財寶,被裝上馬車,沿著滏口陘運往晉陽。光是金銀,就不下十車!那群流寇簡直掏空了冀州的府庫和世家,現(xiàn)在全都便宜他們了。“伯遠在信中請糧,看來冀州情況不妙啊?!弊畛醯捏@喜壓了下去,梁峰終于收拾心情,繼續(xù)往下看。在送錢之余,奕延還請了糧草。攻破大營,獲得的糧秣也不在少數(shù),看樣子還是養(yǎng)不活那些失了家園的百姓。等朝廷撥糧,不知要推到什么時候,趕不上夏種的話,冀州就徹底荒了。“偷偷撥些糧過去吧?!睂τ谶@個,梁峰倒是不會遲疑。正好趙郡也在奕延的控制之下,從樂平國發(fā)運的話,就算是朝廷也未必能夠察覺。“聽聞丁刺史也頗為倚重奕將軍。如此一來,占住冀州東南,應當不難?!睆堎e面帶微笑,從容道。按照常理來說,丁刺史的示好,應該頗讓人擔憂。奕延如今畢竟孤軍在外,如果多出一個對他信賴有加的刺史,任誰心里都要打起鼓來,生怕他投了旁人。但是這一車車的財寶,徹底打消了疑慮。張賓現(xiàn)在已經確定,主公和奕將軍之間,絕無相疑可能。君臣相知,才是大業(yè)最穩(wěn)固的基石。有了這個大前提,其他都是旁枝末節(jié)。梁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信中還寫了不少東西,包括奕延下一步的戰(zhàn)略打算。基本就跟在亂軍身后,驅賊入幽州。王浚本來就對冀州垂涎,現(xiàn)在多了這么個借口,應當不會放過。只是那賊首出乎意料的狡猾,萬一王浚留他不住,怕是還要麻煩。“沒想到亂軍首領,也是個羯人。不知王浚能不能將其剿滅?”梁峰輕嘆一聲。他現(xiàn)在是真的有些慶幸,若不是自己撿到了奕延,他是不是也會混在那伙流寇之中,燒殺搶掠,把出眾的軍事才能,用在相反的一面?張賓道:“王彭祖麾下鮮卑兵馬,又豈是虛置?而且有奕將軍在側,冀州終歸還是會定下來的?!?/br>而那時,就是兩州交戰(zhàn)的時刻了。梁峰怎會不知,并州將要面臨的局面?“各郡滅蝗行動,要早早開展。還有下月佛誕,也可趁機舉辦法會,安定民心?!笔栈亓诵乃迹悍灏涯抗夥旁谘矍?。張賓并不信佛,但是深知佛教安民,尤其是安撫胡人的作用,自然不會反對:“賓這就去辦。不過有一事,主公切莫輕忽。冀州、兗州賢士頗多,且多不受朝廷征召。若是能請出賢良,方才大業(yè)可期!”梁峰心中一跳,對了,這個時代不還有赫赫有名的擊楫名將嗎?他現(xiàn)在身在何處?為誰所用?這時代,世家腐朽是不假,但是留名青史之人,照樣比比皆是。他又有駕馭這些能臣良將的氣魄和才能嗎?看著面前的眸光熠熠的張賓,梁峰只覺胸中燃起了一股豪氣,撫膝笑道:“孟孫提醒的甚是。當派人多多探訪,求賢于野!”張賓其實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