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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亡國之君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6

分卷閱讀26

    賭注?”

柳從之看他一眼,并不答話,忽地笑道:“我昔年曾在宣京與老寧王爺有一面之緣。老寧王也是當(dāng)時一員猛將,英武非凡,氣宇軒昂,令人見之難忘。我那時不過十來歲,年歲尚輕,故而發(fā)奮立志,要習(xí)武藝,學(xué)兵法,將來有朝一日,或也能披掛上陣,征戰(zhàn)四方,保家衛(wèi)國?!?/br>
薛寅乍聽自己老爹昔年光輝事跡,驚詫萬分,誰不知道當(dāng)年柳從之被罷官為民,人人以為他此生再無翻身余地,不想這書生正逢戰(zhàn)事,干脆投筆從戎參軍去了,真真正正不愧文武雙全四字。究其源頭,原來是自己老爹?薛寅干笑:“這……倒真是讓人驚訝?!?/br>
柳從之嘆道:“老寧王功績不凡,最終卻終老北化苦寒之地,想來也是凄涼?!庇执蛄垦σ环Φ溃骸拔页跻娔?,可吃了一驚,你長得一點不像你父親。”

“我長相隨母?!毖σ嗔巳嘌?,他一臉困倦,眼睛微微發(fā)紅,因為喝了酒,臉也是紅的,他模樣清秀,如此就顯得有些可憐,“敢問陛下,賭注究竟是什么?”他要精神好,興許還愛和柳從之在這兒兜圈子,但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

柳從之失笑,“也是,我多言了。”玩味看一眼薛寅,笑道:“賭注嘛,就是這寧王的稱號?!?/br>
寧王兩字入耳,薛寅一個激靈,剎那間似乎明白了柳從之的意思。

果然,柳從之微笑道:“我從不虧待降臣,你既率眾降我,我定不會為難于你。你本是大薛寧王,我想,予你一個王爺?shù)纳矸?,?yīng)該也是合適?!彼p輕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我想你應(yīng)是愿意繼續(xù)用這寧王的稱號的,不過這就看你這局下得怎樣了,如何?”

薛寅對柳從之的處置并不驚訝,以柳從之做事手段來看,這本來就是最合適的做法,一個架空了的名義上的王爺,全了面子,買了仁名,有何不可?思及此,他眼中瞬間閃過nongnong倦?。骸氨菹?,薛寅不求名號,不求身份,只求有生之年,回歸北化故地?!?/br>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話,他也確實想回去了,從北化到這里,輕松至極,理好行裝出發(fā)即可。只是如今……他甚至不知道,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回去。

薛寅的態(tài)度放得極低,幾乎是哀求了,柳從之眼神微沉,低笑:“你既知我的答復(fù),何必多費唇舌?”

薛寅默然,最終執(zhí)起棋子,嘆息:“我贏了這局,便給我寧王稱號,此言可當(dāng)真?”

柳從之笑著點頭:“柳從之言出必踐?!?/br>
兩人安安靜靜開始下棋。

柳從之篡位奪國,來歷不正,薛寅身份敏感,幾乎就是一塊起兵的絕好大旗,如今新朝將立,雖大體平穩(wěn),但將來必有風(fēng)浪,無論出于哪方面考慮,柳從之都不會放薛寅離開掌控。這道理薛寅也明白,可興許是太累,還是說了廢話。

他這兩天也確實情緒低落,不愿示人以弱,但一直示人以弱。

這夭壽的皇位。

薛寅看一眼棋盤,微微蹙眉。

他前面下得太不經(jīng)意,這時已經(jīng)完全落了劣勢,要追上來,不容易。

薛寅棋力其實一般,從未真正下功夫練過,不過腦子還行,這時認(rèn)真了起來,棋風(fēng)驀地一變,散漫隨意立時變作煞氣騰騰,殺伐果斷,爽快地自廢江山,而后打開棋面,以攻為守,布局仍然較弱,但攻勢犀利果決,常常出人意表,竟然硬是漸漸扭轉(zhuǎn)了頹勢,看上去不那么慘淡了。

薛寅越下越認(rèn)真,不自覺臉上疲色盡去,眼睛牢牢黏在棋盤上,嘴微微抿著,神情分外認(rèn)真。柳從之有趣地發(fā)現(xiàn),這個秀美文弱的年輕人臉上現(xiàn)出一點肅殺之氣,遍布血絲的眼中帶出一星點獸性,一直馱著的背這時也挺起來了,撐起了周身氣勢。

有意思,柳從之玩味地看著棋盤,行事出人意表,在朝堂之上手刃華平的人自然不會是個軟骨頭,來自北化,懶散秀氣,被傳作無用軟弱的寧王……實在是個頗有意思的人,秀氣無害的外表下,根本是一身的匪氣,這一點,倒是像當(dāng)年的老寧王。

畢竟是父子,血脈相承。

薛寅的攻勢極凌厲,柳從之的神色卻一點不變,仍是笑得成竹在胸,棋局近尾聲,他看了一眼錯綜復(fù)雜的棋盤,輕巧落下一子。

薛寅看一眼他落子的位置,眉頭一跳,想落子的手一僵,仔細(xì)看棋盤,皺起了眉,左思右想,最終無奈搖頭,干脆投子,“陛下厲害,我輸了。”而后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垮了下去,疲倦地打個呵欠。

薛寅下棋,喜歡進(jìn)攻,也擅進(jìn)攻。殺伐果斷,奇招頻出,確是不弱。

但柳從之更勝一籌。

柳從之棋風(fēng)平和,并無多少銳氣,然而布局極其精妙,連消帶打,鯨吞蠶食,都做得自然隨意,手段極其高明,同時擅防,棋面如水銀瀉地,異常周到細(xì)密。薛寅攻勢再是驚人,有時也如打到棉花上,有無處著力之感。

薛寅看著柳從之面上胸有成竹的笑容,無奈搖頭。他與這人到底有十來年的年齡差距,他尚懵懂不知事的時候,這人已經(jīng)金榜題名,縱橫朝堂,名揚天下。薛寅自問也不是什么天縱奇才,對上柳從之,他確實弱了一籌,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跪地投降,成千古之恥?

柳從之看一眼棋盤,點頭道:“確實沒什么可下的了。難得下得痛快?!闭f罷命人把棋盤收了,神色一正:“今我得宣京,南邊大抵已平,只北邊仍需清理。我聽聞你昔日入京,曾攜一千名北化兵隨行,如今這一千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笑得沉穩(wěn)平和,“不知他們下落何處?”

繞了一大圈,試探了半天,終于談到正事上了,薛寅心里嘆氣,道:“這一千人是北化兵,自然應(yīng)該歸于北化?!?/br>
他是國君,更是降臣,一旦投降,命運難料,他不可能讓自己手下人跟著自己波折受苦。

薛寅續(xù)道:“這些人并非京兵,已經(jīng)出京原路返回北化,他們也不是我薛寅的兵,受郡主薛明華管轄。”他頓了頓,抬頭看柳從之,目光誠懇,“想必這兩日,陛下就能收到北化的降書。北化貧瘠,絕無反心,只求天子體諒民生,可讓百姓衣食無憂,安居樂業(yè),如此便是大恩?!彼f著,神色漸漸鄭重起來,認(rèn)真問道:“陛下可愿應(yīng)允?”

柳從之安靜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沉聲道:“我曾發(fā)下宏愿,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br>
柳從之神情沉穩(wěn)凝定。

有的人說的話不如一個屁,有的人說的話卻沉如山岳,讓人不自覺信服。

薛寅與他對視,最終微微躬身,“薛寅代北化民眾,謝過陛下大恩?!?/br>
柳從之搖頭笑道:“做都沒做,何談恩澤?!彼Z氣淡淡的,“為帝者,不事民生,要來何用?”

薛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