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身后有聲響，塞米爾已經(jīng)跪著爬了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袍下擺。

「陛下，你的意思是從此不想再見我？求求你，不要走，如果你走了，我會受到比今天更重的懲罰……」

天哪，他說的話，和他的語氣，就像是我宮里那些失寵的妃子。曼蘇爾還是不敢看他，直視著前方回答說：「我已經(jīng)說過了，以后不會有人再敢欺侮你！」

塞米爾跪著爬到他正面，雙手抱著他的腳不放，哀求地抬起臉看他?！覆?，陛下，不要走……如果您今夜再離開，會意味著我完全失去您的寵愛，我……」

曼蘇爾挑起眉頭，問他：「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對你的身體厭倦嗎？」

他看到塞米爾垂下了睫毛，又揚起來?！覆?，陛下，我的身體就是為了服侍你才能保持完整和美麗的！我只是您的奴隸，陛下！求求您！不要走……您要我怎么做我都會……」

曼蘇爾聽著他的哀求，幾乎把一口牙都咬碎了。想給他一耳光，但那張洗凈了化妝的臉上，遮不住的淡淡的指印和略微紅腫的眼睛，卻讓他的手軟了，心也軟了。

他嘆了一口氣，說：「好吧，如果你希望如此，你不會失去我的寵愛。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的安全，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瑪拉達。但是……我不想留下來過夜，我現(xiàn)在沒辦法再碰你?！?/br>
「……為什么，陛下？我有什么沒做好的？」

曼蘇爾微微苦笑?！妇褪且驗槟阕龅锰昧??！?/br>
因為你做得太完美，我會想到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會有負罪感。我毀了我們本來應該有的東西。

但這些話，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必說了。已經(jīng)沒有說的必要了。

他推開塞米爾，繼續(xù)向外走去。忽然腳下一緊，低頭一看，塞米爾竟然再次抱住了他的腳?！副菹隆阏f什么我都照做，你不要走……你答應過我要還給我……」

「站起來！你有腳，是讓你走路的，不是叫你像狗一樣爬在地上的！起來！別跪了！」曼蘇爾沒有聽完他的話就崩潰地叫了起來，塞米爾沒瘋，他自己就要先瘋了。

看到塞米爾膽怯地偷眼看自己，卻不敢站起來，曼蘇爾一腳朝他踹了過去，踹得他縮在那里動彈不了?！负茫阆矚g跪，你喜歡爬，隨便你！你愛侍候誰侍候誰去，只要別在我面前犯賤！」

他沖了出去，沒有回頭。他不想再看塞米爾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章

侍候在外面的瑪拉達看到他出來，并沒有驚奇的表現(xiàn)。

「你不奇怪我為什么沒有在這里過夜？」

瑪拉達回答說：「陛下，如果您能看到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無動于衷地寵幸他，那么，您就從來沒有愛過他?！?/br>
曼蘇爾閉上了眼睛。他從來沒有感覺過這么深的絕望。

金色的巴比倫。高聳入云的宮殿。高高的黑色的柱子，底座是金色的蓮花。到處垂下來的深綠色的藤蔓。把人都可以淹沒的寶石。在庭院里散步的白孔雀，一千個純金的鳥籠里不同的鳥。綠色的樹，從很遠的地方移植來的，需要不同的泥土和水。

我曾經(jīng)希望能夠帶著你走進巴比倫的皇宮的。那里有比波斯更多更美麗的花，我曾經(jīng)想，在進入巴比倫黃金和青銅的大門時，用黑色的鳶尾花鋪滿一整條路，讓很多很多的奴隸把玫瑰的花辦從城墻上灑下來，像雨一樣。

那時候，你一定會覺得這個景象很美，而笑起來。你的臉會比玫瑰花和鳶尾花更美，在陽光下閃爍著明亮的光彩。

現(xiàn)在，終于可以回答一直問自己的問題了。你現(xiàn)在還想要什么？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心，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要的心。

再也得不到了。奴隸是不被允許有心的。

這一切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曼蘇爾把頭埋進了手里。

瑪拉達看著年輕的皇帝，在默默地嘆氣?？吹铰K爾的痛苦超過自己的想象，他也開始后悔。曼蘇爾低聲地問他：「難道，就再也沒有補救的方法了嗎？我可以給他想要的一切，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他……」

瑪拉達無奈地打斷了他?！副菹拢€不明白嗎？您長期以來，一直都在給他無數(shù)的珍寶，過分地寵愛他?？墒沁@些他從來不想要也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您給他尊嚴，把他當成一個平等的人看。直到現(xiàn)在，您還是認識不到這一點。所以，您永遠得不到他的心?！?/br>
他看著曼蘇爾，重復了一遍，「永遠?！?/br>
「你說，我愛他？」

瑪拉達嘆著氣。「陛下，如果你不愛他，你現(xiàn)在應該很高興才對?？墒牵惴浅Ｍ纯?，我從來沒看到你這么痛苦過。陛下，一直以來，你愛一個人，竟然是要把他變成你順從的奴隸來滿足你的欲望，這絕對不是愛人的方式。而你從來只想到你的感受，因為你是大帝，你擁有一切，沒有人能夠違抗你。所以你只會要求別人，陛下，而要你明白這個道理，似乎付出的真的不少?！?/br>
曼蘇爾的聲音非常低沉。「你也出了一把力，不是嗎？」

瑪拉達猶豫了一下，說：「陛下。恕我直言，你不配談愛這個字，當然，也不需要。這樣，或者比較好。」

曼蘇爾笑了，他的笑卻有種凄涼的味道?！肝蚁肽闶菍Φ陌?。好吧，那就這樣，也好。他不愿意失寵，我就留著他在身邊。也許有一天，我就可以像你說的那樣，無動于衷地寵幸他了。那樣，我們都會高興，各得其所?！?/br>
他看了一眼瑪拉達，「既然我回來了，你也不要再過問他的事。他的一切，由我親自來處理。另外，你去傳我的話，就說從今以后，誰敢再動他一分一毫，我會把他碎尸萬段。一一不管是誰，都一樣。還有，把那些曾經(jīng)侮辱過他的宦官都殺掉。一個都不要留！」

瑪拉達嘆息了一聲，回答說：「明白了，陛下?！?/br>
曼蘇爾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還有，卡莉……」

「陛下，」瑪拉達說，「我知道你已經(jīng)不再信任我，但請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告?，F(xiàn)在正是你凱旋歸來的時候，各國使者都要陸續(xù)前來祝賀，這時候引起戰(zhàn)爭是相當不智的。這一點，您比我更清楚。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感受，但是，再等一段時日吧，不在乎這一天兩天。其實，你的冷落比殺了她更可怕，你也知道這一點?！?/br>
曼蘇爾說：「她明知道我會憤怒，竟然還做這樣的傻事。我一直以為，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我已經(jīng)容忍過她一次了，那是看在過去十年的份上?！?/br>
「陛下，皇后不敢讓他死，也不敢毀了他的美貌，就是因為懼怕您的憤怒。然而，她還是低估了你對祭司的感情?！?/br>
曼蘇爾笑了一下，是苦笑?！杆嗽谌谞柕纳砩纤ǖ臅r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