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絹險些掉下幾條來。

    “看什么看，再看拿錢來！”

    袁飛飛瞄著面前人，“唷，想要我的錢，你不怕燙手?！?/br>
    凌花好似正在梳妝，頭發(fā)都散著，身上隨便搭了件薄紗，里外透了個干凈。袁飛飛上下瞄了一遍，道：“你干脆這件也別要了?！?/br>
    凌花白她一眼，“你懂什么?！闭f完，扭著身子進到屋里。

    袁飛飛跟著進去，把門關(guān)好。

    凌花坐回桌前，接著打扮。

    袁飛飛屋子中間的桌子邊一坐，扒著桌上的果子吃。

    “你聽說沒?！痹w飛咬了一口青果，隨口道。

    凌花不冷不熱道：“什么?！?/br>
    袁飛飛：“再過五天，后院就換人住咯。”

    凌花手上不停，“是么?！?/br>
    袁飛飛吃夠了，站起來，來到凌花身邊。她靠在凌花梳妝的桌臺旁，一臉趣味地看她把一堆東西插到頭上。

    凌花比袁飛飛大兩歲，身材比袁飛飛高了一點，膚色白嫩，頭發(fā)又黑又細，挽起來厚厚的一把。凌花的脖頸纖細柔軟，襯得頭發(fā)的東西越發(fā)地厚重起來。

    袁飛飛：“這么多東西，沉不沉。”

    凌花瞟她一眼，“不沉。”

    袁飛飛：“哈，不沉給我轉(zhuǎn)個脖子看看?！?/br>
    凌花不理她，轉(zhuǎn)過眼，對著銅鏡接著插。

    袁飛飛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凌花邊插邊道：“你懂什么，樓下的小娘想插都沒得插，嘁?！?/br>
    袁飛飛：“是哦?！?/br>
    凌花把最后一根玉簪插好，又整理了一下流蘇，這才停下手。

    “飛飛，過來?！?/br>
    袁飛飛一挑眉，道：“我倆離得這么近，你還要我怎么過去?！?/br>
    凌花微微一擰頭，吊著眼梢看著袁飛飛。

    “幫我畫眉嘛?！?/br>
    袁飛飛努起嘴，靜靜地看著凌花。

    她來金樓的次數(shù)不少，除了頂樓那個不能隨便看的花魁以外，剩下的鶯鶯燕燕也瞧的差不多了。

    她覺得，凌花是不同的。

    好像從一開始的時候，這個小姑娘闖到裴府大院里吊嗓子唱yin曲的時候，她就覺得她不同了。

    金樓的花娘大多自小流落風塵，身世慘的不能再慘，憂郁愁苦，每天哭斷腸。

    可凌花不是。

    她是自己賣到金樓的。

    按她的話說，就是給自己找個落腳的地方。

    “那些梨花帶雨的我學不來。”凌花曾對她道，“你別看那些男人成天哄這個哄那個，我同你講，其實他們心里煩得很。來這就是圖個快活，給有功夫哄你個下賤貨。”

    袁飛飛咬著瓜子，道：“要有人偏好天可憐見這一口呢。”

    “呸！”凌花倆手一扯，沖著袁飛飛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胸口，她大笑道：“好哪口啊，好哪口??！你去門口看看，誰的絹子最多，誰最多！哈哈哈——！”

    她一笑，身上軟綿綿地抖動著，濃香四溢。

    袁飛飛走過去，站到凌花身前。

    凌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凌花從不往臉蛋上涂胭脂，她喜歡在接客的當口，兩手中指沾在胭脂盒里，然后隨手在眼尾處抹一下，再放嘴邊蹭一蹭。

    她本就長得白，又天生一副桃花眼，這樣一涂一抹，瞬時就像修成的桃花精一樣，骨子里都透著風sao。

    袁飛飛拿起一旁的柳炭，轉(zhuǎn)過來對凌花道：“抬頭。”

    凌花把頭仰起來，袁飛飛捧著她的臉，手臂沉穩(wěn)，手腕輕盈，眨眼間便勾出了一道彎眉。

    她轉(zhuǎn)了一下手，準備畫另一邊。

    “今兒個是我的大日子?！绷杌ň従忛_口，氣息吐在袁飛飛的手臂上，有些癢。

    “嗯？”

    袁飛飛另一邊也畫好，她身子后撤一些，將凌花的臉反復(fù)看了幾遍，然后把柳炭放到一邊。

    凌花對著鏡子，來回欣賞。

    “今兒是我的大日子。”凌花又道。

    袁飛飛：“什么大日子?！?/br>
    凌花看向袁飛飛，神情玩味道：“有人說，今晚屈家少爺要來?！?/br>
    袁飛飛頓住。

    “誰說的。”

    凌花收拾了一下桌臺，然后站起來，湊到袁飛飛身邊，小聲道：“我門口那個小奴才，你知道么?！?/br>
    袁飛飛想了想，道：“你是說那個豆芽？”

    金樓里有不少伺候花娘的小奴，年歲都不大，不過因為金樓花娘太多，所以不能所有花娘都分小奴伺候，這些小奴往往滿樓亂走，看哪招呼了便去干活。

    可這個被袁飛飛稱作“豆芽”的小奴不同，他只要閑下來了，便會到凌花的門口候著，有時候理一理亂套的絹子，有時候打掃地面。

    不過，真正讓袁飛飛注意到他的，是他同張平一樣，也是個啞巴。

    “你那豆芽菜怎么了?！?/br>
    凌花道：“那天金老爺來的時候，豆芽聽到他同隨從說，今晚屈家那兩小子要來?！?/br>
    袁飛飛：“那對雙胞胎？”

    凌花舔了舔嘴唇，“他們必然是沖著頂樓的那個名聲來的……”凌花的手搭在袁飛飛的肩膀上，纖細的下巴搭在袁飛飛的耳邊，輕聲道：“飛飛，你得幫我?！?/br>
    袁飛飛：“你要做什么?！?/br>
    凌花抬頭，看著袁飛飛，冷冷道：“她今年快三十歲了，坐那么高不嫌涼么?！?/br>
    袁飛飛哈哈大笑，捏著凌花的臉蛋道：“小sao蹄子，你懂什么，我聽說那錦瑟坐擁金樓花魁的頭銜已經(jīng)十幾年了，名冠崎水，你拿什么跟人家比?！?/br>
    凌花將手覆在袁飛飛的手上，輕輕揉了揉，也不說話，就用那雙眼睛轉(zhuǎn)著彎地看她，那一股子風sao勁就由里到外地透出來。

    袁飛飛一愣，繼而笑了一聲，松開了手。

    凌花貼過來，小聲道：“飛飛，我天生便知道……”

    袁飛飛：“知道什么?！?/br>
    凌花一笑，緩道：“知道怎么取悅男人。”

    袁飛飛白了一眼。

    凌花站到一邊，涼風涼語道：“像你這種人自然是不會明白的。”

    袁飛飛挑眉，“像我這種人？”

    凌花專心地玩自己的指甲，“哦……”

    袁飛飛：“說清楚?！?/br>
    凌花抬頭。

    “飛飛，你有想要的男人么?！?/br>
    袁飛飛看著她不說話。

    凌花一雙桃花眼瞇成一道線，像一條青蛇一般，繞在袁飛飛周身。

    “想要的男人，想得到的男人……讓他從頭到腳，每一寸都是你的?！绷杌ň彶絹淼皆w飛身邊，輕聲道：“全部，都是你的……”

    袁飛飛低頭不語，凌花輕輕攬住袁飛飛的肩膀，道：“我有。”

    袁飛飛：“誰?！?/br>
    凌花：“已經(jīng)不在了?！?/br>
    袁飛飛：“死了？”

    凌花悠悠地看著地面，淡淡道：“跟死了差不多吧。”

    袁飛飛站開了點，對凌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