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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折本公子的壽?!?/br> “袁公子,你可幫幫小的吧!”小六至今也不知袁飛飛是女兒身,一直公子公子地叫。袁飛飛道:“先起來,把話說清楚,你家主子又鬧什么毛病了。” 小六的眼睛紅腫著,脹得幾乎睜不開了。 “袁公子,我們當家的......過世了。” 袁飛飛怔在當場。 當家的......金樓當家的,金蘭珠? 她伸手,把小六從地上拉起來,到角落中,皺眉道:“怎么回事,說清楚?!?/br> 小六哽咽道:“金府二爺辦滿月酒,夫人去賀喜,可昨個宴席上......”他說到這里,有些說不下去。袁飛飛拍他一下,道:“挑關(guān)鍵的說?!?/br> 小六吸了一把鼻涕,道:“大伙吃完了宴席,去荷花池邊放燈祈福,夫人因為醉了酒,就留在了房里。誰知......誰知廳房竟然塌了啊?!?/br> 袁飛飛凝眉。 小六泣不成聲,“夫人啊......夫人啊......” 袁飛飛最不喜聽這些鬧人的叫嚎聲,但人在悲頭上,她也不好說什么。這時,侍衛(wèi)楊立走了過來,袁飛飛第一次這么近地面對他,見到他面容平靜,但也難掩其中蒼白。 楊立來到小六身邊,低沉道:“夠了?!?/br> 小六被他一說,嚎得更大聲了,他撲通一下跪在袁飛飛面前,抱著袁飛飛的腿,道:“可憐我們少爺,昨晚聽見消息到現(xiàn)在都沒出過房門,袁公子,少爺自小就你一個朋友,小的求你勸勸他吧......” 袁飛飛嗯了一聲,朝屋子走去,剛走兩步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轉(zhuǎn)頭,問道:“那房子塌了,只壓死了金夫人?” 小六哭著要說什么,楊立攔下了他,對袁飛飛道:“還是我來說吧。袁公子,昨晚出事,除了夫人以外,還有金府二爺,也被砸死了?!?/br> 袁飛飛:“......” “哈?”袁飛飛挑眉,道:“那個辦滿月酒的二爺?” 楊立點點頭。 要不是這時氣氛太過凝重,袁飛飛差點樂了出來。這世道......她搖了搖頭,來到裴蕓房門口,小六跟在她身后,小聲道:“少爺把自己鎖在屋里了,小的叫了整整一晚,少爺都沒出來。小的才請來楊侍衛(wèi)想辦法。 袁飛飛到門口,敲了敲門。 屋里沒動靜。 袁飛飛又敲了敲。 里面還是寂靜無聲。 小六嚇得渾身哆嗦,“少爺該不會、該不會......” 楊立一豎眉,“休得胡說!” 小六縮起脖子,不敢再想下去。 袁飛飛嘆了口氣,對小六道:“你們先下去?!?/br> 小六還想說什么,楊立已經(jīng)點頭,拉著小六下樓去。袁飛飛再一次輕輕敲門,低聲道: “裴蕓,開門?!?/br> 她說完這兩句,再沒有其他動作,手掌覆在門上,面無表情地等待。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了。 袁飛飛抬頭,看見裴云淡淡地看著她。 “你來了?!?/br> 若不是門口擺著的飯菜盤子,袁飛飛幾乎會認為剛剛小六和楊立根本不曾存在。 裴云穿著一身白衣,頭發(fā)梳理妥當,不見一絲一毫地凌亂。 袁飛飛進屋,關(guān)好門。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齊齊,桌子上擺著基本攤開的書,還有裴蕓不離手的琉璃香盞。此時香盞里點了香,又是之前袁飛飛常常嗅到的那種刺人心脾的冷香。 袁飛飛轉(zhuǎn)過身,看著裴蕓。 “吃飯了么,我剛剛看見小六端著飯菜,沒怎么動?!?/br> 裴蕓搖搖頭,低聲道:“我吃不下。” 他緩步來到書桌前,坐下,手掌摩挲著琉璃盞,目光映出盞身上七彩流轉(zhuǎn)的光芒。 袁飛飛站到裴蕓身邊。 “喂?!?/br> 裴蕓抬頭,袁飛飛微微垂首看著他。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心。 縱是塊石頭,也會有草在縫隙中生長。 袁飛飛:“裴蕓,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么時候?!?/br> 裴蕓:“記得?!?/br> 袁飛飛:“我有些記不清了?!?/br> 裴蕓甚至淡淡地笑了出來,“你不愿記住過去,我明白?!?/br> 袁飛飛:“我只記得那天你好似被我打哭了?!?/br> 裴蕓嗯了一聲,“你小時,兇得很?!?/br> 袁飛飛:“我厭極了哭的人。” 裴蕓又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袁飛飛忽然伸出手,攬住裴蕓的后腦,將他的頭壓在自己的身上。這一個安慰人的動作,袁飛飛做得僵硬果斷,半分的溫柔都沒有。 裴蕓脖子yingying的,過了好久,才顫抖著雙臂,抱緊袁飛飛。 夏日炎熱,大家穿的衣裳都薄,袁飛飛清晰地感受到裴蕓的顫栗,還有透過衣衫,滲入里衣的眼淚。 她沒有說話,盯著桌子上的琉璃盞發(fā)呆。 “昨晚有人告訴我,我娘去世了......”裴蕓聲音很低,很輕。“他同我說,娘會葬在金家的祖墳里,我不能去?!?/br> 袁飛飛感覺到自己的衣裳被攥得很緊。 “我娘死了,但他們不讓我去看她?!?/br> 袁飛飛并沒有從裴蕓的聲音中聽見哭腔,也許他也同自己一樣,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沒能完全接受?;蛘?,他接受了這個消息,卻沒有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 “所有人都會離開我?!?/br> 袁飛飛低頭,看見裴蕓慢慢從她身上直起腰來。袁飛飛看著裴蕓泛著淡淡猩紅的眼角,忽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我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你哭了?!?/br> 裴蕓淡淡一笑,“一年零三個月?!?/br> 袁飛飛回想了一下,道:“是我弄丟你送我的松石耳墜的那次?!彼粗崾|,道:“那是你太過小題大做,我弄丟東西又不是一次兩次?!?/br> 裴蕓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袁飛飛凝神看了裴蕓半響,道:“你這樣不行?!?/br> 裴蕓轉(zhuǎn)頭。 袁飛飛:“死的總歸不是你,那一切還好說?!?/br> 裴蕓聽見死字,手指一抖,抓住桌上的琉璃盞,放到自己身邊。袁飛飛看見他這古怪的舉動,心中不耐,一把把香盞奪來,裴蕓的眼睛緊緊盯著香盞。 袁飛飛道:“你總捧著它做什么,再抱我就砸了它?!?/br> 裴蕓看見面容冷魄的袁飛飛,苦笑道:“如今我也就這一樣心愛之物,你還要砸了它?!?/br> 袁飛飛:“我砸又怎么樣?!?/br> 裴蕓:“若是換你來,砸也就砸了?!?/br> 山河自古不皺眉,到底歲月催心老。 對于像袁飛飛與裴蕓這樣的人來說,少年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太多情義恩怨夾在幼稚的心神中。本藏得好好的,可若是碰到時機,一指戳皺春江水,那霎時間,十之幾歲,便已同如過了半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