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
,可這時已經(jīng)心如槁木了,還殺什麼人?”花千絕伸手將那翠葉撕成兩半,那雙野獸一般銳利的眼眸此刻停留在少年臉上,男人似笑非笑的問:“你還想習武?浮屠堡有千傾家業(yè)可供你揮霍,手下高手林立,憑你才智,雖不及我,未必不能撐起一片家業(yè)?!?/br>花記年愣在那里,一個字都說不出,眼睫緩緩垂下,半天才道:“你學(xué)了,我為什麼不學(xué)?!?/br>花千絕嘴角一彎,銳利的眼眸卻罩著萬丈寒冰,他把長劍拋給少年:“你朝我出一劍試試?!被ㄓ浤暌а?,飛快的出劍,如同流星劃過夜色,只留下一道銀色的弧度。花千絕連眼都不眨,指尖輕輕的便夾住了劍鋒,低笑起來:“你這招是乳燕投林,我看倒像平沙落雁?!?/br>他說著,不顧少年瞬間灰白的臉色,一招空手奪白刃,眨眼間寶劍重新握在他的手中。花千絕看著少年,難得嚴肅的一字一字道:“育樹以陽,育人以德,你可知如何才能成就高手,其實……說來也簡單,一半天賦,一半機緣。”花記年低著頭,過了好久,才嘶啞的聲音問了一句:“可他們都說,天道酬勤,為什麼……努力不重要?”花千絕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顎,強迫他看自己,低低笑道:“因為每個人都在努力。”他看著少年巨震的表情,慢慢化為沮喪,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低笑著說:“雖然你沒有天賦,可是你有機緣。你有個父親──既然你想成為高手,有我在,高屋建瓴,勢如破竹,你何愁神功不成?我就是你的機緣?!?/br>青蔥的林木間,紛飛的碎葉為之一緩,劍色明亮如旭日噴薄,如晨曦遍染,絢爛如同花開。男子朗聲吟道:“若狂若忘也,若游戲之狀態(tài)也,若萬物之源也,若自轉(zhuǎn)之輪也──”劍氣如龍游,花記年恍惚間似乎看到炙手可熱勢絕倫的劍客,神行千里的傳說,月下霜染的風華,如同美玉拂去塵埃,隨著這場舞劍,再度鮮活。他在恍惚間聽到添香曾經(jīng)在他耳邊嘆過的那聲呢喃:“堡主,那可真是天下無雙的大人物。”花記年站在那里,那句話在耳邊轟鳴。他突然感動眼里有些干澀,心跳如鼓,如同有什麼苦澀的東西梗在那里,上不成下不成。鼻子里漸漸嗅到了荼靡的花香,不知道什麼東西被金烏牽著,帶著滿天劫火穿胸而過,他卻只能站著,任那東西狠狠的擊打在胸口,先是痛,再是苦,然後是暗香,濃郁的如同埋下幾十個輪回的美酒。一些隱晦含蓄的片斷在腦海中游走,濤聲云滅。他抿著唇,努力睜大雙眼?;ㄇЫ^走完這套劍法,挽了一個劍花,把寶劍背在身後,他看著少年顫抖的雙手,皺了皺眉,有些奇怪的問:“如何,你可看清楚了?”少年站在那里,面色蒼白的仰看著花千絕的臉,眼眶暈紅,呼吸破碎而顫抖?;ㄇЫ^以為少年是單純的敬畏,低低邪笑道:“不登泰山無以知巍峨,不臨深淵無以知寬廣,不涉江海無以知久遠,你若是怕了……”花記年猛然醒過來,反擊道:“誰說的。”他搶過長劍,就著劍柄殘存的體溫,一招一式地學(xué)著比劃起來。花千絕背靠著樹,不時指點幾句。少年嘴上不說,第二次演練的時候,卻懂得依言改進。男子就這樣百無聊賴的看了會,擺擺手:“今天便這樣了?!?/br>花記年看著他轉(zhuǎn)身的背影,手中劍一僵,身子便頓在那里,四周花影搖落,枝葉扶蘇,少年眼睜睜看著男人將要走遠,突然苦笑著說:“父親……我,我剛才一直在想,若是有上輩子,我們一定見過吧?!?/br>花千絕腳下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口氣已經(jīng)有了厭煩:“哦?”他應(yīng)道。少年眼神惆悵而黯淡,嘶啞地說:“可我總覺得,就算每一世都見過面,父親你……也沒有一世是記住了我的?!?/br>花千絕嗤笑道:“是嗎?可今生你畢竟是我兒子,還是我?guī)湍闳〉拿郑骸浕ㄩ_不記年’,要想不記住,也不容易?!?/br>少年愣住,輕聲問:“你是覺得……很可笑嗎?”花千絕一頓,突然大笑道:“你覺得不可笑嗎?”花記年看著男人大笑走開,遠處鶯歌燕語,歌舞升平,連小樹林中短暫的寂靜都被呢喃軟語驚醒,突然覺得干澀的眼中有一些濕潤的感覺。花記年努力握緊劍,喘息了一會,反反復(fù)復(fù)地練著。男人走開好遠,才慢慢站住,回頭望去。他耳力驚人,聽到了花記年幾不可聞的哽咽?;ㄇЫ^微微側(cè)過頭來,在少年雙手捂臉的時候,目光悠悠的投過來,眼神褪去邪戾,靜如止水,過往無痕。他看著少年顫抖的雙肩,目光疑惑而冷漠。花千絕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秀麗面孔,突然想起了那個少年的母親,叫方紅衣的。像詩歌里唱的一般──‘紅衣褪盡芳心苦’……在她臨終的時候,五官都扭曲了。她不看從她體內(nèi)鉆出的血淋淋的嬰兒,而是死死的盯著他,如同惡婦般緊緊拽著他的袖子,咯咯的獰笑道:“看你這個樣子……你以為有誰會喜歡你,誰會喜歡你在床上一幅志不在此的模樣……誰都不會喜歡!”她說著,猛然吐出一口血,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染紅整張床榻,還在重復(fù)著謾罵,沒有半點平日里為人熟知的溫柔和從容:“魔頭……”她氣若游絲的說出她人生最後一句話:“我也不……”她說著,那口氣就咽了下去,眼睛還大睜著,拽著他的手卻松了。還是少年的他,細細咀嚼她的話,側(cè)頭看身邊的侍女,輕聲問:“我這副模樣不好嗎?”侍女嚇的說不出話來,花千絕突然,努力地彎起嘴角,露出第一個笑,不知道為什麼卻帶了幾分完全不似他的邪氣。他笑著,將袖子從方紅衣的手里拽出來,之前淡泊冷漠的影子統(tǒng)統(tǒng)找不到了。他低笑著攬過侍女:“我不是不能笑,也不是不能盡歡。只是變個模樣,又有何難?”侍女嚇得渾身簌簌?;ㄇЫ^嘴角一抹輕佻懶散的笑容,眼底的寒光一如從前,亙古未變,如同死水一般,掀不起半絲漣漪。往事匆匆。迎面的姬妾們紅衣翠袖,柔媚如彩蝶穿花,她們嬌笑道:“堡主……”花千絕側(cè)頭含笑,任自己的手,被女子們拉扯著。他跟著笑,眼睛冰冷而銳利,嘴角彎的弧度卻邪魅而多情。他一邊與姬妾們笑鬧,一邊忍不住朝少年的方向多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他的兒子為什麼哭,就像他不知道這世界所有的喜樂哀愁一樣。皮囊yin浸酒色,心如石馬石猿。無數(shù)飛花都入不了眼底,只能在花期後隕落如泥,這樣的人,不是大智,便是大惡。──“你拈起花葉想千里殺人,可這時已經(jīng)心如槁木了,還殺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