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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厚的輕輕笑著,說只有在那個人面前,他才能像一個孩子。沒想到到如今,依然只有那個男人,能磨滅他所有的堅強(qiáng),一點點的榨出他孩子般的無知和可笑。但這種滋味,卻完全不是當(dāng)年佯裝嗔怒的半驚半喜,而是混合了滄桑的苦澀和漠然。這年中秋,浮屠堡異常簡便的結(jié)束了這場宴會,花記年在一旁看著,突然有些驚異於堂主中將近有一半都是他未曾見過的新面孔,尖嘴猴腮者有之,獐眉鼠目者亦有之。他越看越覺得反感,便提早告退了,第二日他獨自一人拿了一把長劍,拿了一包花種,站在後院的空地上,用劍拔開一個小土坑,就撒一個種子下去,用腳隨意的埋了,再踩上幾腳。那把長劍在他手上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鐵鍬一般,姿勢無辜隨意的像萌動的小孩拿著小竹桿在地上比劃著寫字,漆黑而冷漠的眼睛被垂下來的額發(fā)半遮起來,只看的見他白皙的臉上花瓣般紅潤的嘴唇,配上身邊花開如錦,這一刻幾乎可以入畫。第二十八章28,但只是一個瞬間,那把長劍就像有生命一般的飛了起來,刺向了背後,卻并沒有再刺下去。少年保持了一會那樣回刺的姿勢,但最終挽了一個劍花,收回了長劍,輕輕笑道:“來干什麼?”那個女子還是一身侍女的長裙,并未換回奢華的繁復(fù)裙襦,她此刻只是低著頭,低聲說了一句:“堡主剛剛見了客人。”少年笑道:“關(guān)我何事?”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她蒼老的越快,反而越讓人容易回想起她年輕時溫婉的容顏,添香漸漸笑了出來:“可那客人想見你。”少年愣了一下,才輕聲說道:“他不讓那人見我?”看著女子含笑頷首,花記年沈默了很久,才說:“那我就不見吧?!碧硐阋活D,見少年轉(zhuǎn)身欲走,飛快的在他後面說了一句:“是還真山莊莊主?!?/br>花記年愣在那里,才輕聲說:“我不記得和他有交談過?!钡拇_,他對還真山莊的印象,只是一塊他滯留過的花圃,永日無法忙完的家務(wù),一個他安慰三年了的少女,他想不通為什麼要見。添香一字一字的笑道:“也許吧。但小公子一定會想知道,他來找你干什麼。”“我一定會想知道?”女子聽到少年這樣問道,默默的點了點頭,似乎字斟句酌的小聲說:“浮屠堡不留外客,他被拒後已經(jīng)出了堡,小公子若是想要與他一見,今日日落時分,山腰流云亭……”花記年似乎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你真有意思,要我干什麼,我就一定會去干嗎?”添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你不會聽我的,但小公子自負(fù)驚才絕豔,縱是虎xue龍?zhí)叮矎奈春ε逻^。”她此言并未說錯,花記年自小容貌出眾,錦衣玉食,武功一通百通,四經(jīng)通曉百史通讀,怎會不自傲?即使這自傲之中也夾雜了幾分軟弱的自卑──就是這樣一個聰穎過人,武功超絕的少年郎,再如何冷靜,也有幾分血氣方剛的沖動,畢竟是年少輕狂?;ㄓ浤暌膊槐苤M,輕笑道:“添香,你到底打什麼鬼主意?”添香低低回道:“我怎會害你,若非這事真真對你有利,我怎會花費(fèi)這個心機(jī)偷偷來告訴你?!被ㄓ浤険u了搖頭,毫不在乎的笑起來:“也許,你說的沒錯,我還真不信,這世上……”他說著,臉色一凜,面如覆冰的森然冷笑道:“能有人算計的了我?!?/br>這一晚,夜色如墨,巨大的月亮泛著幾抹悚人的淡紅色。斑駁花影中,一道瘦弱的身影從側(cè)門匆匆走過小樹林,一路上神色慌張的不停張望,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她身後突然響起,“你去干什麼了?”那身影猛的一頓,但很快鎮(zhèn)靜下來,伸手解開了自己的披風(fēng),露出一張蒼白而憔悴的面孔,在這樣昏暗的夜色中還殘存了幾分姣美,她低聲笑道:“不知堡主大駕,有失遠(yuǎn)迎?!?/br>花千絕在她身後背著雙手,含笑打量著她,良久,這才問道:“記年呢,你把他帶到哪里了?”添香嘴唇微微顫抖著,臉頰慢慢側(cè)向一邊,看著天上慘紅色的月亮,低笑著說:“我不知道你原來有這種癖好,時不時要來偷窺幾眼自己的兒子。如何,看到他不在房間里了,你可是心急如焚?”花千絕微微蹙眉,淡淡的嘆了一句:“我原以為你懂進(jìn)退,識大體,不該做的,不能做的,便不會做,不敢做。卻不知我還是高估你了。你這……歹毒的女人?!彼f到最後這一句,閃電般的伸出手來,牢牢扼住添香的脖子,低聲威脅道:“我再問你一句,你把他帶到哪里了?”添香一個勁的冷笑,雙頰漲的通紅,卻什麼都不肯說,男子的手更是像鐵鉗一般越勒越緊,到後來添香從嗓子深處嘶聲笑了一句:“你……你還不出來嗎?”花千絕面上帶笑,低聲說:“他不是不肯出來,他是不肯救你。我早就應(yīng)該想明白的,既然是禍害,就不該留著……最近憂心煩事多如晨星,我也不缺你這一個給我找樂子的人……”男子方說到這里,卻不料樹影後藏著的人卻動了起來,在夜里那一身孤寒的白衣柔滑得像悠悠月色,少年一只手猶豫的拉住了男子的,低聲問了一句:“不殺她……好嗎?”男子一愣,手里的勁也隨之松了幾分,添香越發(fā)的笑的歡暢,卻帶著幾分癡迷和溺愛的溫柔眼光盯著少年不住打量,嘴中吐出的話卻字字如針,扎的人心口發(fā)疼,她笑道:“記年,你可記得十多年前,就在這附近,這片小樹林中,他就這樣,像此刻他對我這樣,狠狠的掐住你的喉嚨,他快要掐死你了,是我,是你的添香jiejie,跪在他面前,求他饒了你的性命……”男子勃然怒道:“你這狠毒的人……”他說著,手上發(fā)力,正要扭斷添香的脖子,可少年拉住他的手也同時緊了幾分。“不要殺她。”花記年看著男子說道,臉色并不十分好看,顯然想起了那段爭執(zhí)。“不要殺他?”花千絕聽到少年這樣問,忍不住又重復(fù)了一遍,他側(cè)頭想了想,才低笑著問道:“記年,你究竟是在求我,還是在命令我?”花記年臉色一僵,索性放開了手,冷聲說:“隨你。反正我的命令你不會聽,求你你也不會答應(yīng)。”男子見少年微有怒容,猶豫了一下,居然真的放了手,沈默了一會才說:“你若是好好跟我說……我未必不會答應(yīng)?!彼f完,眼角掃了一眼倒在地上喘息不止的女人。添香看著男人,自顧自的笑了幾聲,笑聲漸漸嘶啞的難以辨認(rèn),然後掙扎著站起來,踉蹌走遠(yuǎn)。見那女人聲音消失在視線盡頭,花千絕這才上前幾步,用力抓著花記年的肩膀,一字一字的問道:“你最好老實告訴我,你今日究竟去見誰了?你們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