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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從來沒有覺得十分鐘能這么難熬,他盯著手里的腕表,看著秒針一點點的往前撥動,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直到發(fā)現自己喘不過氣來,才急促的喘了兩口氣。“我想喝點酒,你們要喝嗎?”陳非突然起身,有些焦躁的開口。“嗯?!绷智锸c點頭。阮南燭看了林秋石一眼,居然也沒勸。于是陳非就去拿了瓶茅臺,然后一群人開始在大早上喝酒。陽光從窗戶口投下斑駁的光斑,卻讓人感覺毫無溫度,林秋石抿著杯子里的酒,整個屋子里氣氛安靜的可怕。然而他們等待的審判,終于是來臨了。上午九點十八分,樓上傳來了一聲嚎哭。和眾人一樣,林秋石臉色大變,他們匆匆的上了樓,看見了本該坐在臥室床上的雙子。只是此時是一個抱著另一個,那個被抱著的嘴里不住吐出鮮紅的血——林秋石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么多的鮮血,一口又一口,染紅了床單,地毯,和眼前的一切。“不??!不!?。 彼缓鹇暼缤瑸l死的悲鳴,被留下的那個發(fā)出凄厲的嚎啕,“不要留下我,千里,千里——”被抱著的程千里,卻好像沒有說太多力氣了,他大大的睜著眼睛,眼神卻開始渙散,手指慢慢的劃過程一榭的臉頰,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低低的叫了聲哥哥。“啊啊啊啊!?。 背桃婚堪l(fā)了瘋似得慘叫,悲痛欲絕的模樣仿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靈魂的某個部分正在緩緩死去。“120,快打120??!”盧艷雪已經淚流滿面,她抖著手打了120,接著撲到了程千里的面前,握著程千里的手,道:“千里,千里,堅持下去,千里——”程千里沒說話,他眼神里的神采開始淡去,身上的氣息漸漸微弱,像是一幅褪去了顏色變得黑白的畫,冰冷的氣息席卷了他的身體,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叫出了一聲,“哥”,然后用盡了全部力氣,擠出了幾個字:“不……難過?!?/br>看著這一幕,林秋石捂住了臉,他慢慢轉過身,靠在了墻壁上,整個人都萎頓了下來。耳邊是盧艷雪和程一榭的哭聲,如同奏響的哀樂。急救車能有什么用呢,他們都知道失敗的代價是什么。程一榭最終拒絕了醫(yī)護人員,他們來的時候,程千里的呼吸已經停止,而他不愿意讓他心愛的弟弟,從他的懷中離開片刻。阮南燭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確認了程千里的死亡,他才轉身進了廁所,拿了一張干凈的毛巾過來,半蹲在程一榭面前,將程千里臉上的血漬一點點的擦干凈了。程一榭靜靜的看著阮南燭的動作,他眸子里的星星全部墜落,只剩下一片無盡的黑暗,他終是開了口,道:“阮哥?!?/br>阮南燭抬眸看著他。程一榭說:“我要退出黑曜石。”阮南燭沒有回答,兩人目光相觸,他看懂了程一榭的眼神,他說:“給你一個假期?!?/br>程一榭沉默。阮南燭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言語在此時如此的無力,他伸出手指,輕輕觸摸了程千里的臉頰,那上面已經是一片冰冷,再也不見之前的溫暖。“是我錯了?!背桃婚空f,“你是對的?!?/br>阮南燭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低低的咳嗽了一聲,像是要壓抑住喉嚨里涌出的某些情緒。“這扇門太難了,最后還剩下我們兩個人。”程一榭低頭看著自己弟弟的面頰,平靜的說,“他笨了一輩子,就聰明了這么一次?!彼嫒葜喜o痛苦之色,但淚水卻不斷的從眼眶里涌出,好似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就聰明了這么一次?!背桃婚堪杨~頭抵在了程千里的額頭上,他說,“都是我的錯?!?/br>程千里在他的眼里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而現在,他終于再也不用長大了。程千里,永遠也過不了他的十八歲生日,他的時光停留在了這一刻,無法往前推進一分一秒。沒有任何人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沒有人告訴程一榭要堅持,要忍耐,一切都會過去。他們心里都清楚,這件事永遠都過不去。所有的話語都是敷衍和欺騙,他們徹底的失去了那個笑的像個傻子似得的小孩。盧艷雪嚎哭起來,伴隨著易曼曼的抽泣。阮南燭轉身離開了屋子,去了樓下,林秋石縮在墻角,像尊凝固了的石像。見過了太多的離別,卻還是沒辦法習慣,本來樓下睡覺的小柯基土司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慌亂的從樓梯上跑了上來,然而在它發(fā)現自己的主人再也不會動了時,它發(fā)出急促的吼叫,想要把像是睡醒了的程千里從夢中喚醒。但這不是夢,或者就算是夢,也是醒不來的噩夢。林秋石喘不過氣來,他都如此痛苦,更何況和程千里同為雙生的程一榭。那是林秋石不敢去想象的感受。這一天最后是怎么度過的,林秋石已經沒有太多印象。就好像是人體的自我防御機制,面對某些記憶,條件反射的淡化了。但程千里那張慘白色的臉,卻深深的印在了林秋石的腦海里,他記得太過清楚,清楚的甚至許久無法入眠。之后就是葬禮。雙子的父母匆匆趕了過來。他們本來想將程千里接回老家,但卻被程一榭拒絕了。程一榭說想讓程千里陪在他的身邊,父母見勸不動,便也由了他。短短幾天時間,程一榭瘦脫了形,甚至鬢角出現了一片白發(fā)。他此時不過十七歲,本該是花一般的年齡。程一榭抱著程千里的骨灰罐,把它放進了那尊小小的墳墓。這墓分成了兩部分,一邊寫著程一榭,一邊寫著程千里。程一榭大約是以為自己會先走,甚至已經將自己的名字鍍成了金色,只是現實,卻和他預料的完全不同。“我才是最自私的那個。”在葬禮上,程一榭對著墓碑說,“我想自己走,把他留下?!?/br>然而被留下的那個,才是最悲慘的,他忽的笑了起來,道:“至少他不用遭遇這一切。”林秋石看著他的笑容,很想讓他不要再笑了,但他卻說不出口,事實上這幾天他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的過來。葬禮之后,程一榭失蹤了。他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少了幾件衣服和一個行李箱。林秋石是第一個發(fā)現這件事的,他問了阮南燭程一榭去了哪里,阮南燭回答是:“我不知道?!?/br>林秋石沉默。“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比钅蠣T用平靜的語氣說,“他從進門開始就在黑曜石,黑曜石就是他的歸屬?!?/br>林秋石看著阮南燭,眸子露出些許茫然。阮南燭輕聲嘆息,把林秋石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