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素素面上微微一紅，說：“是?！蹦饺莘蛉说溃骸澳氵€是起得這樣早，他們都沒起來呢。你父親那里有一幫客人，你不用過去了。上樓去瞧瞧老三，他要是醒了，叫他下來一塊吃早餐吧?！?/br>
    素素只得折回房間去。慕容清嶧翻了個(gè)身，見她進(jìn)來，那神色倒似松了口氣。她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得靜靜坐下。他在床上捱了片刻，終究是不自在。望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平淡，什么也看不出來，于是問：“母親起來了？”

    她說：“起來了。”于是他說：“那我也起來，免得父親問起來，又說我懶?！彼椭^，手里的手絹細(xì)密的繡花邊，像是一條凸起的傷痕，硬生生硌著指尖。他從浴室里出來，見她仍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坐在那里，忍不住叫了一聲“素素”，倒使她受了驚嚇?biāo)频?，抬起倉皇的眼瞧著他。他欲語又止，終究只是說：“我——我先下去給父親拜年。”

    初一來拜年的親友甚眾，素素幫著慕容夫人款客，周旋在女客中間。正是忙碌，忽聽維儀笑了一聲，慕容夫人低聲問：“這孩子，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么不老成，無端端地傻笑什么？”維儀輕聲說：“我怎么是傻笑？我只是瞧著三哥有趣，這一會(huì)兒工夫，他已經(jīng)進(jìn)來三趟了，每次只是望望三嫂就走開，他難道怕三嫂飛掉不成？”

    慕容夫人笑吟吟地說：“別拿你三哥來尋開心，看看你三嫂，又該不自在了?！彼厮卦缫咽敲婕t耳赤，借著迎客，遠(yuǎn)遠(yuǎn)走到門口去。正巧慕容清嶧又踱過來，一抬頭見了她，怔了一下，轉(zhuǎn)身又往回走。素素輕輕“哎”了一聲，他轉(zhuǎn)過頭來瞧著她，她低聲說：“維儀在笑話我們呢?！彼犃诉@一句話，不知為什么就笑起來，眉目間仿佛春風(fēng)拂過，舒展開來。

    維儀遠(yuǎn)遠(yuǎn)瞧著他倆的情形，只低聲對(duì)慕容夫人道：“媽，你瞧，我今年沒瞧見三哥這樣笑過?！蹦饺莘蛉溯p輕吁了口氣，“這兩個(gè)冤家?！?/br>
    等到了晚間，素素來向慕容夫人道：“母親，我先走了?！蹦饺莘蛉送四饺萸鍘F一眼，說：“也好，鬧了一天，只吵得我頭痛，想必你也累了，你那邊到底安靜些，早點(diǎn)回去歇著?！彼厮貞?yīng)了聲“是”，卻聽她又說：“老三，你也過去，明天早上再和素素一塊過來就是了?！蹦饺萸鍘F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叫人：“開我的車子出來。”

    素素靜默了片刻，才說：“我那邊諸事都不周全，只怕萬一有公事找他，會(huì)耽擱他的時(shí)間。”那意思就很明白了，她心里以為，依他向來的性子，說不定當(dāng)場(chǎng)要發(fā)作。誰知慕容清嶧卻說：“大過年的會(huì)有什么公事？我去看看，你那里缺什么，正好叫他們添置?！蹦饺莘蛉寺犓@樣說，心里一松，也道：“正是，原先這房子，就是為你們兩個(gè)成家買的，我是贊成小家庭獨(dú)立的，不過年紀(jì)大了，喜歡你們天天在眼前，所以才沒叫你們搬，倒是我的私心。你們年輕人，當(dāng)然愿意自由地住在外頭，反正離雙橋很近，來去也很方便?！?/br>
    素素聽她的口氣，愈發(fā)起了另一層意思，她素來尊重這位婆婆，言下一片殷殷之意，她不好再說什么。因她一貫處境淡然，所以下面的人未免諸事省便。她和慕容清嶧同車回去，倒將那邊的下人鬧了個(gè)手忙腳亂。慕容清嶧見房子整潔如新，布置得也很雅致。她換了衣服就下樓來，隨便選了一本書看著。他見她只是淡淡的樣子，只得說：“這里倒是很安靜?！痹谖葑幼邉?dòng)看了一看，又說：“這地毯我明天叫人換一張，顏色和窗簾不配。”想了一想，說：“還是換窗簾好了。你說，是換窗簾，還是換地毯？”

    她本不欲答話，但心里到底不忍，況且他這樣眼睜睜地望著她，那神色倒不像是在問家常的繁瑣小事，仿佛等著她決斷什么似的。她終究顧著他的面子，于是說：“換窗簾只怕容易些?！彼匣卮?，他心下一喜，說：“那明天叫人來換。你不要看書了，很傷眼睛的?！毙从终f：“你若是想看，打開大燈再看吧?！弊炖镞@樣說，眼里卻不禁露出一絲期望。她想著日間自己主動(dòng)跟他講了一句話，他就十分高興，此刻又這樣小心翼翼，總不過是怕自己多心，到底是極力想體貼一些。心里終究一軟，低聲說：“我不看就是了?！?/br>
    過了元宵節(jié)，公事漸漸重又繁忙起來。雷少功來得早了，慕容清嶧還沒有下樓，他在那里等。只見素素從庭院里進(jìn)來，后頭跟著人捧著折枝花預(yù)備插瓶。他連忙站起來道早安。素素向來對(duì)他很客氣，道了早安又問：“是有急事？我叫人去叫他?！崩咨俟φf：“適才我打了電話，三公子就下來了?！边@半個(gè)月來，他們?cè)趦蛇厑砘?，極為不便，慕容清嶧卻并不在意。慕容清嶧下樓見了雷少功，問：“等了好一會(huì)兒吧？再等一下，我就來?！弊哌^去和素素說了幾句話，才出門去。

    雷少功覷見他心情甚好，于是說：“三公子，汪小姐那邊，要不要安排一下？她這一陣子找不到您，老是纏住我不放?！蹦饺萸鍘F笑道：“她纏著你？你幫個(gè)忙笑納好了?！崩咨俟πσ宦?，說：“謝了，我消受不了這等艷福。”

    慕容清嶧去開會(huì)，雷少功到值班室里去看公文。沒看多大一會(huì)兒，那汪小姐又打電話來了，雷少功一聽她的聲音就頭痛，開口就說：“三公子不在?！蹦峭艟_琳發(fā)了狠，輕咬銀牙說：“他是存心避著我了，是不是？”雷少功說：“他公事忙?！蓖艟_琳冷笑了一聲，“雷主任，你不用在這里敷衍我，回頭我請(qǐng)三少奶奶喝茶去?！崩咨俟ο騺砥夂?，聽她這樣威脅，卻不知為何也動(dòng)了氣，只冷然道：“我勸你不要妄動(dòng)這樣的念頭，你若是想自尋死路，你就試試看?！?/br>
    汪綺琳呆了半晌，幽幽道：“那么是真的了？外頭說，他們兩個(gè)破鏡重圓?！崩咨俟φf：“你這話又錯(cuò)了，他們又不曾生分，怎么說是破鏡重圓？”

    汪綺琳冷笑一聲，說：“別跟我打這官腔，大家誰不知道，那位三少奶奶冷宮里呆了快兩年了。三公子近來怎么又想起她來？我倒要瞧瞧她能長久幾日?！?/br>
    掛上電話，雷少功心里只想罵娘，晚上回去時(shí)就對(duì)慕容清嶧說：“您的女朋友里頭，就數(shù)這汪小姐最難纏，趁早想個(gè)法子了斷才好?！蹦饺萸鍘F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去辦就是了?！?/br>
    他回去素素還沒有睡，見他進(jìn)來于是站起來。他說：“又沒有外人，就別立規(guī)矩了。你穿得單薄，不要坐在窗下?！彼厮仨樖纸舆^他的外套。他這十余日來，總是非常留意她的神色，見她微有笑意，心里極是高興，問：“晚上吃什么？”

    素素歉然道：“對(duì)不住，我以為這么晚你不回來了，所以自己吃過了。我叫廚房再替你另做吧?！彼麊枺骸澳阃砩铣缘氖裁矗俊彼穑骸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