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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口時,聲音透出了不曾有過的危險。“你知道些什么?你究竟是誰?”“我該先回答哪一個?”昆廷說,“上去休息一會兒、喝杯茶,我們再繼續(xù)聊,好嗎?”他似乎篤定蕭不會拒絕,說完就率先離開。很快,另一個腳步聲響起,蕭跟了上去。兩人消失在辦公樓里。昆廷果真認(rèn)識蕭?他問“過得怎么樣”,是指兩人還有一段不淺的交集?蕭不知道這一點,還是像昆廷所說、那只是他的一種解釋甚至借口?他的“真名”又是怎么回事?赫萊特的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這短短的幾分鐘甚至比那晚資料室的對峙更難以置信。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些只是昆廷那故弄玄虛的、把控節(jié)奏的技巧,但蕭的反應(yīng)卻說明那些話并非毫無根據(jù)……赫萊特立刻就想跟上去,但不是為了質(zhì)問或繼續(xù)窺視,而是讓他遠(yuǎn)離昆廷。他不知道蕭是不是隱瞞或者欺騙了自己,但他可以確定,對方絕對不會傷害自己。這種感覺甚至有點熟悉,像是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近百年,而且從來都是這樣彼此信任的。他不會傷害自己,自己同樣也不會傷害他,更不會允許其他人……赫萊特剛想跟上去,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伊文突然說:“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有東西想給你看?!?/br>赫萊特當(dāng)然無心繼續(xù)陪他,只好說:“對不起,我現(xiàn)在有一些急事……”“我知道,你是想去醫(yī)生的辦公室,對嗎?”伊文回答,“剛好,那樣?xùn)|西就在辦公樓后面的倉庫。我們結(jié)束之后你再去找他,可以嗎?”“我很抱歉,”赫萊特?fù)u搖頭,“但我必須現(xiàn)在就去?!?/br>“可剛才那位先生一定有話想單獨和醫(yī)生說吧?”伊文說,“而且,這樣?xùn)|西你一定會想看的,我保證?!?/br>赫萊特沒有接話。他雖然對伊文口中的東西不感興趣,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話有道理。蕭有自己的秘密,而這需要他親自去確認(rèn)。對上一個帶著武器,而且頭腦……好吧,至少比自己冷靜得多的賞金獵人,昆廷不可能毫無顧忌。如果他想要耍什么把戲,只要自己快點結(jié)束和伊文的相處趕過去就沒問題了。他按下心中的焦躁,說:“好吧,你想帶我看什么?”“跟我來吧?!币廖恼f,“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斯諾不喜歡吸血鬼?!?/br>兩個人往倉庫走去。伊文繼續(xù)說:“因為他害怕你?!?/br>“為什么?”“只要愿意,欺騙、誘哄或者催眠對吸血鬼不是輕而易舉嗎?”伊文笑了笑,“你們甚至可以給人類制造一段假的記憶,只要他們對此深信不疑,這種假象甚至可以弄假成真,影響現(xiàn)實……”赫萊特皺起眉。他知道魅惑之眼可以混淆對象的記憶,很多吸血鬼都借此誘騙那些難以征服的獵物,讓他們相信自己深愛或忠誠于自己的欺騙者。但弄假成真、影響現(xiàn)實是什么意思?這聽上去更像伏都的能力。伊文接著說:“為了避免真相被揭穿,催眠會讓他們影響身邊的人,將錯誤的記憶傳遞下去。也就是說,在接觸被催眠者的那一剎那,你也會接受相同的催眠?!?/br>他詳盡的解釋讓赫萊特覺得有點不對勁。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外國人教導(dǎo)你本國的習(xí)俗——身為一個吸血鬼,在沒有前輩引領(lǐng)又不曾使用的情況下,他對魅惑之眼了解得居然不如一個人類多?“他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币廖恼f,“他怎么看待被催眠的問題,你也會以同樣的眼光看待?!?/br>她話音剛落,赫萊特忽然感覺渾身僵硬起來。就像是被閃電忽然擊中,或是在強光下無所遁形,他意識到了一種可能,如果伊文說的是真的……那么,昆廷會不會對自己進(jìn)行了催眠?當(dāng)然,吸血鬼對來自同族的魅惑都有一定的抵抗力。但如果他催眠了自己周圍的人,伊文、斯諾甚至是蕭呢?如果他告訴這些人、他是人類,那么自己會受影響也理所當(dāng)然,甚至那些資料、其他不合理的地方,也都因為他們對催眠的深信不疑而發(fā)生改變。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但即便他們自己、他們身邊的人都相信又有什么用呢?假的永遠(yuǎn)都是假的?!币廖挠^察了一會兒赫萊特的神情,接著說,“只要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真相,或者說出真相……謊言總會被識破,催眠也終會醒來?!?/br>“這是接觸魅惑催眠的條件?”赫萊特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是說……”伊文點點頭,卻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輕輕說:“我們到了?!?/br>這是一間巨大的、落滿灰塵的倉庫,天花板很高,唯一的窗子嵌在門的正上方。許多小房間整齊地排列在兩旁。伊文帶赫萊特走向了最靠里的一個房間。“這是我最后一件作品,也是我最滿意的作品?!?/br>隨著伊文摸上那把沒有扣緊的鎖,赫萊特隱約產(chǎn)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這感覺甚至讓他想要叫停青年的動作。他勉力克制,卻感受到血液在不再跳動的心臟里激蕩。拿下鎖時,伊文嘆了口氣。“這太累了?!彼f,“對我,對斯諾。”門被拉開了。赫萊特隱約聽到背后似乎傳來了“不——”的慘叫,但卻分辨不清那是誰的聲音。隨著門內(nèi)的景象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一陣熟悉又陌生的、強烈得令人作嘔的暈眩感包裹了他。里面躺著一具赤裸的尸體,身上布滿了整齊甚至規(guī)則的傷痕,缺失了左手的胳膊被彎成了難以想象的形狀。但那張明顯死去很久、卻只是干癟而絲毫沒有腐爛的臉上,卻掛著滿足的微笑。那是伊文的尸體。——————很快暈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醒一樣的虛幻感。赫萊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背后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斯諾跪在地上,上半身依然赤裸。他大口喘氣,然后干嘔起來,顯然也正經(jīng)歷著相同的歷程。幾分鐘后他終于停了下來后,然后茫然地望著地面。“伊文呢?”他低聲問。尸體的出現(xiàn)像是在迷霧中點燃了一盞燈。和伊文的相處以及這些天發(fā)生的其他事,都變得模糊遙遠(yuǎn),像是一個半夢半醒間的臆想。而燈光照亮的地方展露出一個明顯的事實,讓赫萊特感覺它一直都待在那兒、只是自己被遮住雙眼而從未發(fā)現(xiàn)——伊文已經(jīng)死了,早在他和蕭來到醫(yī)院之前。既然前些天伊文的存在是吸血鬼催眠的產(chǎn)物,那么現(xiàn)在斯諾也應(yīng)該明白這個事實。赫萊特只好回答:“他已經(jīng)……”“我問你我弟弟去哪兒了!你這個混蛋!”斯諾突然怒吼起來,“他剛剛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