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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說無益,閉口不再勸了。正如蕭韞曦所說,趙明中寫這一本彈事的目的是給聞靜思看,可他萬萬想不到被元哲半途截走。第二日早朝時,見聞靜思面色如常,甚至因二州頻頻佳訊而嘴角彎彎,就知道他這一手落了空,當即回去重寫了本秘折上奏皇帝。蕭韞曦接到后也不理會,下朝時叫木逢春留了中書令孔毅與薛孝臣,翰林院學士承旨史傳芳,御史大夫謝長亭,侍中任襄去正德殿覲見。這五人中,除了謝長亭外,其余都是內閣輔臣,所持意見各表一方。近日并無大事發(fā)生,五人聚到正德殿,都不知所謂何事。拜見了皇帝后,被一一賜座。蕭韞曦將趙明中的兩本奏章交到木逢春手上,示意分發(fā)下去。木逢春面帶難色,遲疑起來。見蕭韞曦揮揮手,心中再是為難,也得硬著頭皮照辦。孔毅與薛孝臣最先拿到奏本,兩人先前留意木逢春,心里都有幾分準備,乍一翻看,仍大吃一驚,面上露出驚疑,憤怒的神色來。史傳芳心思慎密,城府頗深,從頭看完,臉色如常,捻須不語。謝長亭身為百官監(jiān)察,經(jīng)手的彈事不知多少,還是第一回碰上彈劾丞相的,心中對奏本言辭有所懷疑,看向蕭韞曦。任襄作為門下省長官,審議決策之首,參與了、的審核,對聞靜思自然熟稔,感佩他的重民之心。趙明中雖然看似句句在理,在他眼中看來,不啻是醉后荒唐語,不僅毒還很陰。五人臉上各種表情,一一收入蕭韞曦眼里。他巡視一圈,淡淡地道:“諸位有何看法?”他們心中雖然都抱持著懷疑,但看皇帝容色如常,并不像心腹近臣被構陷所應表現(xiàn)的憤怒,又不像驟然得知真相的鄙夷,一時都摸不著皇帝的真意。只覺得聞靜思升任丞相后,圣眷甚隆,所賜權力甚至超乎以往君王對臣子的防范與信任,如果因這等子虛烏有的罪名下獄,那真是叫人不得不寒心。轉念又想到聞靜思任太子侍讀時的事。誰都知曉,太子是宗家傀儡,與聞家相對。親點聞家嫡長做侍讀,一方面是借此打擊聞家,更多的是挾持為質。太子表面上親善,私底下卻是多疑狠辣,聞靜思在他身邊侍讀五年,期間辛苦多少還是走漏出了風聲。而朝堂上宗太師一手遮天,心性剛正想要為他說幾句話的臣子,也得先掂量一番。因而,以太子與宗家的手段,要聞靜思以身侍奉來折辱聞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皇帝這一問,難答得很。蕭韞曦見五人沉默不語,微微彎了嘴角?!氨娗涠颊f說心里話,說錯了也不要緊,朕不怪你們?!?/br>謝長亭年輕氣盛,最先沉不住氣,起身恭敬道:“陛下,趙大人折中雖說有先太子的宮人做人證,但以臣身為御史的職責來看,還虛謹慎處置。不說聞相自身如何,先說這名宮人,姓甚名誰,哪里人士,何年入宮,宮中是何職位,在先太子身邊服侍幾年,先太子遭誅后在何處依附,與先太子親近還是疏遠,與聞家是否有過節(jié),與趙大人是否有利害關系,趙大人如何找到此人,此人為何現(xiàn)在來指認聞相,是否有德高望重之人能作證此人所言一一屬實,這些都需條條驗明,樣樣查清。僅憑這一人之口就定我大燕丞相德行敗壞,是否有些太過輕率?”薛孝臣見謝長亭已開了個頭,話中頗有維護聞靜思的意味,心下稍寬,起身答道:“臣也有話說。宗太師為官近五十年,縱橫朝廷也有近十年之久。十年間殘害過不少忠良之臣。先太子受他影響,先帝面前親善仁義,對屬下小臣,心狠手辣。若是想出強迫聞相以身侍奉來折辱聞家,也極有可能。但一定是得手之后大肆宣揚,讓聞家家主知曉其事。卻為何臣從未聽聞此事傳出?臣以為,此宮人之言,不可信?!?/br>孔毅起身點頭贊同?!俺几阶h薛大人之言?!?/br>蕭韞曦“嗯”了一聲,并未表態(tài),向任襄看去。任襄連忙起身道:“臣審核聞相所發(fā)的與,深感聞相心系萬民,二令細節(jié)之處,更見懷柔之心。臣以為,聞相德高如此,此宮人必是因妒構陷?!?/br>史傳芳資歷在五人中最老,聽四人或明或暗為聞靜思辯解,微微一笑,躬身道:“陛下,臣曾評聞相‘志慮忠純’也評過‘善孝至誠’,臣不敢說鐵口直斷,但還是有識人之明。試想,若聞相當真被先太子脅迫,臣恐怕聞相就是當場自盡,也不愿聞家名聲有損罷?!?/br>蕭韞曦雙目精光閃閃,神采奕奕,頰邊一抹緋紅,心中激動得朗聲喝道:“好!好一句‘當場自盡,也不愿聞家名聲有損’!朕以為朝堂上下只有朕了解靜思,原來史愛卿也不遑多讓啊?!闭f罷,面帶笑意,巡視五人?!白诰S權勢強壓之下,還有你們這些忠良之臣,朕欣慰之極?!?/br>蕭韞曦這席話已是表明了態(tài)度,五人雖然因選對了立場而暗暗竊喜,卻也差點嚇出一身冷汗。皇帝不輕信讒言,并借此事試探內閣重臣,若有一人站錯了地方,恐怕往后難得重用。五人齊齊躬身道:“陛下英明。”薛孝臣又道:“陛下,趙明中兩次上折,恐怕是想把事情鬧大了?!?/br>蕭韞曦眼瞼微斂,收住眼底一潭洶涌的暗濤,淡淡地道:“無妨,任那宮人如何天花亂墜,朕手上一證就可定他妖言惑眾的死罪。靜思肝膽冰雪,身潔如玉,朕心慕之。若趙明中彈的是靜思以身侍奉朕,朕到真無法反駁他?!?/br>最后一句直如晴空霹靂,將五人的三魂驚去了七魄。史傳芳和薛孝臣雖然在兩人眉目間看出些端倪,但誰也想不到皇帝在這種情況下,會當著他們這群老臣的面承認私情,方才那些辯解似乎變得可笑起來。蕭韞曦看他們臉上青青白白,緩緩起身,笑意盈盈道:“朕的靜思胸懷天下,憂憐百姓,勤懇朝政,兼之溫和仁善,風骨清雋,清華無雙,朕如何不愛入心骨?朕對他素來敬重,憂其勞苦,守其孝悌,欣其慎獨,雖愛慕十年之久,亦不忍逼迫太甚,以至于到今天都得不到他一句應諾?!闭f道此處,語氣竟是有些落寞之意,忽而揚眉略有自嘲道:“還是眾卿覺得,朕配不上靜思?”眾人聽皇帝這一番話中,頗有交心之語。雖然感慨皇帝之情深沉如海,但是一想到聞靜思其人擔當?shù)闷鸹实鄣姆Q贊,又覺得上天弄人,男身女命,白白糟蹋了好姻緣,紛紛稱道可惜。史傳芳見蕭韞曦說起聞靜思,有一股自豪之氣表露于外,不禁笑道:“臣終于明白為何陛下不納后宮,恐怕不是尋不到慧慈皇后這般的人,而是聞相不愿登后位罷?”薛孝臣醒悟過來,也笑道:“陛下如今對臣等傾盡肺腑,就不怕聞相知道了惱羞成怒?”蕭韞曦朗聲一笑,佯斥道:“真是一群老狐貍!君子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