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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想著他曾在這里住過,總會有文房用具。傅侗文的東西都堆在一樓角落,木箱沒上鎖,打開兩個,都是書。 柜子里倒翻出來幾本日記。這是很私密的東西…… 沈奚沒多看,將它們原樣放好,又在柜子右側(cè)的邊角,看到了一捆信。 上頭那封字跡娟秀,用小楷寫著——侗文親啟 在深夜猛見到這個,倒像心里有個招搖過市的小促狹鬼,晃著,纏著她,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看看吧,無妨的。 沈奚的手,在捆信的繩子上摩挲了會,偷偷看第二、第三封的封面,一樣的字跡,顯是出自同一個女孩。那小鬼又在吹氣了,沈奚局促地將它們?nèi)厝?,關(guān)上柜子。 非禮勿視,非禮勿念,非禮勿深思。 她趿拉著拖鞋,跑上了樓,沒幾步又回來,將燈關(guān)上。 回去二樓房間,也顧不上什么今日事今日畢了,直接關(guān)燈,睡覺。 *** 三個月后。 鋼筆墨水的空瓶子堆滿了書桌。 沈奚沒有丟掉它們,想作個紀念,就把用完的墨水瓶擺在了書架上。 她滿打滿算,將日子算到了最后這一天。 她把段孟和辦公室遺留的所有文件、病例都整理好,又分門別類地給他寫了說明。在那天,都交到段孟和手里,竟也有不舍。她唯恐段孟和搞不清楚,耐著心,為他翻著說明,一頁頁講解。 段孟和是個喜歡玩笑的人,今天倒話不多,只是聽她說。 她最后將辦公室的銅鑰匙放到桌上:“段先生,你要按時用早餐?!?/br> 段孟和在某些方面和她近似,一但心思在工作上,就會廢寢忘食。這里的住院醫(yī)生有嚴格用餐時間,可段孟和早就是主治,不受約束,反而還不如住院醫(yī)生的生活健康。 條條框框,有時還是有用的。 “我一直想問你,”段孟和打開抽屜,收好那把銅鑰匙,“你和傅先生是假扮的夫妻?還是別的什么?” 傅侗文叮囑過她,不要對外人說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 沉默后,她說:“是家,他是我的家。我是個孤兒,一個家人都沒有,他是我最親的人?!?/br> 他驚訝:“你從未提到過?!?/br> 這如何提?沈奚低頭笑:“你是有家不想回,但總有扇門,有盞燈為你留著。我和你不同,我在紐約住過,上海住過,廣州住過,可在哪個公寓里住都和在游輪上一樣,是在漂泊,”她想想又說,“當(dāng)然,我能養(yǎng)活自己,不是想依賴家人。而是,心里的?!?/br> 在最落魄時,理想都說不動了,身心俱疲時,哪怕沒有力氣再走回去,死在半途中,也會知道有個地方是自己的。 她一笑:“你不會全理解的,至多是體諒吧?” 不親身經(jīng)歷,都不會了解。 沈奚講完,暗示告辭,段孟和提出要去送一送她。 “就送到門外?”沈奚征詢他的意見,對這個亦師亦友的男人,她卻始終保留著秘密。有關(guān)住處,有關(guān)傅侗文,有關(guān)她自己,從未透露。 段孟和笑道:“是,就到門外?!?/br> 他說到做到,并未食言,人走到醫(yī)院大門口,收了步子。 門左側(cè),有個賣花的婆婆,蹲坐在地上,腳邊放著個籃子,面前也鋪著塊藍色粗布,一個個小花苞被整齊地碼放在布上,每一個小花苞都用根細繩打了結(jié)。 “梔子花、白蘭花,一朵五分洋鈿,”婆婆在秋風(fēng)中問,“先生,買一朵送小姐吧?” 段孟和靜了靜,把錢夾拿出。 沈奚怕他破費,搶先數(shù)了五枚錢幣放到粗布上,揀了一朵白蘭花。 她曾見祝太太在衣襟前的紐子上掛過,迎面走來,都是香氣宜人。只是眼下深秋了,穿著大衣,不方便掛在前襟。于是她就用食指勾著,虛握在拳頭里,這樣一路回去,手上、衣袖上也該有蘭花香了。帶著香氣見他……也蠻好的。 沈奚歸心似箭,告別說:“再見,段先生?!?/br> 段孟和望著她,并不見笑:“再見?!?/br> 在她掉頭走時,聽見他又說:“北京秋涼,你這樣穿單薄。” 沈奚嗯了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段孟和穿著黑色呢子大衣,敞著懷,佇立在醫(yī)院門口許久。 他見她的身影完全消失,還沒回去的意思。 那老婆婆輕聲喃喃著:“先生啊,你該付錢的。付了錢,女孩子才會曉得你的心思啊?!?/br> 曉得,又如何?他自我嘲解:“有些關(guān)系,沒點破才是最美的?!?/br> 真應(yīng)了那句: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沈奚回到家里,天還沒黑。 她也不上二樓,就在一樓等著,皮箱子早就放在門邊上,隨時拎起來就能離開。 她撐著下巴,坐在廚房門口,寬檐帽放在膝蓋上,人穿著大衣,倚靠著門,將手里的蘭花顛來顛去。玩一會,聞聞手心,又笑一會。 她在上海的日子看了許多的報紙雜志,預(yù)備好多話,夠和他連說三日夜的。 起初,房間里有黃昏的日光,后來,有鄰居的燈光,到最后,只剩下對門一家還沒滅掉院子里的燈泡。等到那燈泡也沒了光,她這里也都暗了。 天黑了。 她人門邊上,心里有說不出的惘然。 地上是月光。 人餓,也乏,懸著心從黃昏等到深夜,手指都懶得動一動。她只好,靠在廚房的門框上,閉上眼休息。不敢上樓,怕睡著了,聽不到人來接。 恍惚著,時空成了碎片,在腦中飛旋著。 影像從廣州退回去,到游輪上,再到紐約,最后竟回到了傅家的宅子。那個白日,傅家的兄弟姐妹齊聚一堂——“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dāng)頭啊,大哥?!蹦侨盏母刀蔽娘L(fēng)流盡顯,說這話時,嘴角抿出來的笑有譏誚和不屑,從眼底漾到那眉梢。 …… 人再醒,是被急促的叩門聲震醒的。 她慌忙起身,帽子掉在了地上都顧不上,沖過去開了門。 刺目的日光里,站在門外竟是段孟和。 他仍穿著昨日的呢子大衣,仿佛沒回家換過衣服的樣子。沈奚認清這張臉,心落了下去:“段先生?”她佯裝著輕松問,“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 “抱歉,我早前跟過你,”段孟和抱歉,低聲問,“你從昨天下午到家,到現(xiàn)在快二十個個小時了,晚上也不見廚房亮過燈,又沒見你帶買吃的回來。餓不餓?” 沈奚人有點遲鈍:“沒……不太餓?!?/br> “你不是說昨日就走?可是接你的人沒來?” 她本就擔(dān)心傅侗文,被這么一問,心頭一顫,忙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笑著說:“也沒說就是昨日,也許是今日。世道這么亂,耽擱一兩天也正常的?!?/br> 門外的鄰居走過,張望著段孟和的背影,這可是沈奚這房子第一次來客人。 “我能進去嗎?”段孟和見她臉色很差,輕聲詢問。 可以嗎?沈奚猶豫,她回望了一眼房子:“好像,不是很方便。” “那算了?!倍蚊虾鸵膊粡娙怂y。 他是帶了早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