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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西式的三明治。 沈奚起初不肯要,他又說這幾個月在醫(yī)院,沈奚也常給他帶早飯,這算是還上她的。見他如此堅持,沈奚也不好再回絕,道了謝,把紙袋子抱在懷里說:“段先生,還是說再見吧。” “好……再見?!倍蚊虾痛饝?yīng)著。 沈奚對他禮貌點頭后,將門關(guān)上了。 和段孟和說這么久的話,她力氣也都耗盡了,人站不住,到樓上,大衣脫下來掛到衣架子上,人就倒在床上,吃了兩口三明治,直接把棉被蓋在身上,睡了過去。 三個月是她的一個心理防線。 這最后一天過去,所有對傅侗文的擔(dān)心都紛涌而來,一時怕永遠(yuǎn)沒他的消息,一時又怕得到的是死訊。這樣的心魔折磨著她,再沒了過去三個月的安穩(wěn),也沒了對傅侗文的信心。 去北京找他?萬一他正在來時的路上呢? 她原先想,哪怕過了三個月她也能堅持等,可真到這地步,人全亂了。 他的身體,他所困的境地,他想做的事,每一樣都是最危險的。只要想到他可能會死,或是已經(jīng)死了,她就渾身冰冷。 人浸在滿是熱水的浴缸里,也像睡在冰坨上。 一天,兩天…… 這樣渾渾噩噩地,她又等了十幾日。 還是沒有傅侗文的消息。 這天早晨,她洗了澡,從鏡子里看自己的臉,瘦了足足兩圈。鏡子里的人,嬰兒肥褪了,眼睛倒更顯大了,在望著鏡子。自己和自己對視。 樓下似乎有人敲門? 她驟然清醒了,穿著睡衣就跑了下去,都來不及披一個褂子。 人還喘息著,門閂打開,笑著拉開了門。 在看到門外的人一刻,她都以為自己有了幻覺,心一寸寸地涼透了:“段先生……” 十一月的冷風(fēng),順著敞開的門灌進(jìn)來,段孟和這回沒有征詢她的意見,扶著她的肩,讓她讓開一旁,自己則進(jìn)了門。反手,門就被關(guān)上。 “段先生,你要做什么?”沈奚倒退一步,頭撞到了木樓梯。 “你聽我說,你不要怕,”段孟和急著從懷里掏出了一份電報,“你這樣等下去人是要垮掉的,你已經(jīng)在這房里等了十三日了?!?/br> “可這和你有關(guān)嗎?”沈奚的壞情緒全爆發(fā)了,她剛才跑下樓,帶著多大的期望,現(xiàn)在就有多大的挫敗,“請你不要再擅自來這里,可以嗎?這是我和他的房子。” “沈奚,”段孟和進(jìn)前一步,“你看看這電報,這是我家里人發(fā)來的,有關(guān)他的消息?!?/br> 沈奚一愣。 段孟和拉起她的手,把電文放到她掌心上:“你等的人就在北京?!?/br> 沈奚顧不上別的,打開那電文,上邊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每四個數(shù)字旁有一個手寫的漢字,是電報譯文。 她倉促地掃過去,連成一句話: 傅三沉疴難起,在京無誤。時局有變,汝既歸國,當(dāng)速速返京。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來時莫徘徊(1) 手里的電報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zé)剿母C里頭。 還活著,這是最好的消息。 可“沉疴難起”又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她喉嚨口干澀著,強行讓自己冷靜。 “你……發(fā)了電報給家里?”她看得出,這電報的后半截是給段孟和的話。 “是。但沒問什么要緊的話,怕家人疑心,”段孟和見她回了魂,進(jìn)而解釋,“只是說有位至交想拜會傅三公子,問他人是否在北京城。你看,我家人說‘在京無誤’?!?/br> 這下她全懂了。 沈奚略定了定心,把電報沿著舊有的痕跡摺好,遞還給他:“謝謝你,為了我,讓家里人知道了你的行蹤?!?/br> “總要回去的,我也不會瞞一輩子,”段孟和為她寬心,“你設(shè)想如何?我也是要回京的,可以帶你一道北上?!?/br> 沈奚沒做聲。 她是要北上,但不能和段孟和去。 段孟和緊跟著說:“倘若袁——真要登基,又會要打仗。到那時你想北上更難,如果走,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候。只是你要等等我,至少要半個月的時間安排病人?!?/br> 沈奚抬眼,盯著他看:“多謝你,段先生?!彼僦貜?fù)。 這回,段孟和聽懂了。這是逐客令。 “你不信我嗎?”段孟和在這駭人的安靜里,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又搖頭,說:“我要想一想?!?/br> 情感上,她信段孟和,三個月的相處擺在那里,他是個好人。 可好人不頂用,他是姓段的。自從他坦白了身世,沈奚也留心了報上、雜志上關(guān)上段家的評論。私底下,她和祝先生夫妻閑談也若有似無地帶上一兩句,因此了解更深了。 段家是金門檻,和大總統(tǒng)關(guān)系就是魚和水,袁大總統(tǒng)的干女兒就是段祺瑞最得寵的一位夫人。這一層層關(guān)系在,她不能冒險。 雖然眼下看來,和他北上并無不妥。 但總有她想不到、顧及不到的地方,萬一……留下什么口實把柄,或是在她不曉得的地方,因和段孟和同行,給傅侗文惹什么麻煩,她難辭其咎。 見段孟和還要勸,沈奚索性把門閂打開,開了門。 過堂風(fēng)灌入她的領(lǐng)口,她才后知后覺自己穿著睡衣,更是拘謹(jǐn)著低頭,對段孟和微頷首,權(quán)當(dāng)告別:“這一次我記在心里,日后會還你?!?/br> “還什么?不過一份電報。沈奚你再想想,同我北上會省力不少,”段孟和耐著心勸說,“也會更安全。” 她再搖頭。 段孟和一時沒了話。 “還有,先生日后不要再來了,”她說,“這里我也不會再住了。” 段孟和靜了會,苦笑說:“抱歉,破了你我的約定?!?/br> 跟著她找到這里,是他一廂情愿,既不守信,也失禮。 沈奚在風(fēng)里,道了別,將段孟和送走。她從廚房的玻璃窗望出去,確信段孟和已經(jīng)離開后,掉頭跑上樓,慌張張地將皮箱子打開。 把最厚的大衣和帽子找出,當(dāng)下?lián)Q下睡衣,預(yù)備出門。 她信段孟和的話,也信段孟和家人不會欺瞞自己人,就因為“信”,才一刻不能耽擱。全國到處都是劍拔弩張,軍隊和革命黨一直在打仗,這還是在共和的體制下,都難以平復(fù)戰(zhàn)爭。如果袁世凱真的決定復(fù)辟,重新搞封建帝制……她完全不敢想。 到那時,又該像清朝末年一樣,到處都是宣布獨立的省,宣布獨立的軍隊…… 趁著還算太平,今晚就走。 先前房間早收拾妥當(dāng)了,抽屜和柜子全清空,物歸原位。 只是要多留一封信。萬一,真的和傅侗文錯過,也有個消息給他。 她將鋼筆從拿出來,尋不到信紙,把行李箱的書掏出一本。里頭夾著一疊,都是他在船上寫給她的,一個個的“一見成歡”。她有用信紙夾書的習(xí)慣,再去翻找另外的書,和幾張白紙在一處的,是傅侗文抄給他上海公寓的地址。 那時沒留意,再展開,卻發(fā)現(xiàn)這紙摺得十分技巧。 信紙一共是三摺,一摺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