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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轉了身。為免冒犯,他不敢多瞧師娘一眼。 目光里帶著一絲驚悸,從師父手里接過了嬰兒。 阿泰看了看他,沒說什么,徑直抱妻子去了靈泉邊。把水弄熱了, 再設個結界, 除了她的衣裳。 他托著她一起走下去, 心疼道,“怎么不吭一聲,有你這樣生孩子的么,出事了咋辦?” 水中靈氣狂涌,修補著錦娘的身體 她把頭靠在丈夫的胸前,放松地閉了眼。輕柔地說:“吭聲有啥用,你在旁雞飛狗跳的,還不是得我自己生?能出啥事兒?” 她悠長地呼吸著,在暖洋洋的水中睡了過去 孩子的哭聲也停了,開始了初來人世的第一場睡眠。 秦漠抱著她,整條手臂懸著空,不敢亂動。幾乎半身癱瘓。 千盼萬盼,她終于走出預言和夢境,在他跟前凝聚成了一個小小的粉團。 這一刻,他滿腔都是幻滅的恐慌 他無法將眼前漂亮晶瑩的嬰兒,與夢里英姿颯爽的少女聯(lián)系起來。 現(xiàn)實的高山在聳起,夢境的潮水在退去。 眼前這一刻既是一場新生,又像一場消亡。 他的心中好似情怯,好似悲傷,好似失落,又好似喜悅。種種情緒紛繁更迭著,匯成一抹星移斗轉的滄桑與心酸。 內(nèi)心自嘲地想,世上如他這樣乖僻、又固執(zhí)的男人恐怕沒有了,還是個當皇帝的。簡直是千古笑話! 就算她是那個人,等到長成了,他都三十好幾了。 都那么老了啊 該有多不要臉,才好意思肖想年少的小師妹啊。就算他有這臉,人家姑娘樂意么? 這場鏡花水月的等待簡直是一場要命的苦旅啊。 然而 阿泰把妻子的衣服清理干凈,烘干。整齊地穿好,把人抱出了結界。 她睡著了,一時半會,大家都出不去。 他脫下中衣鋪在地上,把妻子放在上面。從徒弟手里接過自己的新生孩子。 忽見徒弟有點失魂落魄的,不禁目光微閃,逗他說,“發(fā)現(xiàn)了?” “什么?”秦漠不解。 “云信說的話不對吧?!?/br> “……哪里不對?” “他肯定告訴你,與你結誓的有緣女子會在你師娘腹中誕生,對吧?” 秦漠也不顧臉皮了,急切道,“……所以呢,哪里不對?” “你師娘明明生了個小子,哪里對了?”阿泰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jīng)地說。 秦漠如遭雷劈! 跟這一刻的打擊相比,方才多愁善感的幻滅簡直微不足道了。 “我不信,給我瞧瞧?!?/br> “老子有啥好騙你的!你瞧?!卑⑻┧斓匕褘雰哼f到他面前。 秦漠用力地注視著玄色錦袍,好半天沒動。 阿泰促狹地歪著嘴角…… 過了一會,徒弟終究不死心,動手解起了“襁褓”。 阿泰一巴掌將他推得遠遠的,“滾。還真瞧呢。非禮勿視。” 他把娃兒護進懷里,神秘又得意地微笑著。 秦漠端詳著師父那張促狹臉,心里氣得想哭。 他忽然把心一橫,覺得就這條道兒走到黑也罷了,還要什么臉? 當下,鏗然說道:“就算是小師弟,也得給我做皇后!你就一個寶貝徒弟,肥水可別往外流!” “看把你臉皮厚的!”阿泰毫不客氣甩給他一句,“老子在這兒坐著呢,啥事輪到你拍板。一邊兒去。” 第二波爭執(zhí),是關于名字的。 因為誕生的地方,盛開著一株如火的海棠,繁盛熾烈,野性十足,做爹的十分直接,為她取名“周野棠”。 秦漠有點介意,囁嚅道,“師父啊,莫要跟花花草草的沾邊兒吧?!?/br> “為何不能跟花草沾邊,這就嫌我們鄉(xiāng)下人俗氣了?” “哪是這種意思?只是我先前想了幾個更大氣的字,想跟師父進諫一二呢?!?/br> 阿泰瞧著眼前這低聲下氣的皇帝,頗覺可笑,板著臉說,“說來聽聽?!?/br> “呃,昭昭日月的‘昭’字不錯?!贰?,北極之宮,也不錯還有,若說生在花草間嘛,用個‘蔚然成蔭’的蔚字也不錯。周蔚,多好聽啊,如何?”他滿眼期待地問。 當?shù)泥椭员牵扒?,都是些野心勃勃的字,太貴氣了,不適合我們小門小戶莊稼人。我們莊稼人就該叫栓子啦,二狗子啦,鐵柱啦,蘭花呀,水蓮啦這種名兒……好記,也好養(yǎng)活!” 秦漠表情皴裂,哭笑不得瞅著他。 別當我不知你底細,裝什么鄉(xiāng)下人! 他失望地想,算了,野棠總比蘭花兒好。 于是,訥訥地說道,“……好吧,那就聽師父的?!?/br> 阿泰動了動嘴角,盯著徒弟瞧了半晌。忽然松口道,“要么這樣,大名兒叫周蔚,小名兒叫海棠,如何?你順心了吧?” 秦漠驚詫抬眼,不敢相信他的讓步。其實,他也知道師父沒必要讓步的,自古以來孩子哪個不是爹爹取名的,哪有師兄橫插一腳的? 他攪和在里頭,簡直是胡攪蠻纏嘛! 師父這樣做,怕是有深意的吧。 他尋思著所謂的“深意”,臉有點紅了,嘀咕道,“順心了” “哼!” …… 等到錦娘醒來,已是三個時辰后了。 因為靈氣的潤養(yǎng),產(chǎn)后身體已恢復了活力與健康坐月子也不必了。 又在宮中住了幾日,夫婦倆辭行回去。 徒弟挽留再三,終究拗不過師父的去意,只得灑淚而別。贈送了一大堆珠光寶氣的嬰兒物件,都被錦娘收在了“太虛圣境”中。 夫婦二人抱著孩子,一路坐船游山玩水,從北到南兜轉了個把月,看遍如畫的江山,最終抵達家里,已是十月金秋了。 闊別村莊幾個月,再見這片山水,錦娘竟體會到一絲故土的親切。此時,田里金穗舞動,稻浪滾滾。正是熱火朝天的農(nóng)忙時節(jié)。 他們走進村口。 田里的村民都停下動作,如詫異的小動物般瞧著他們。 有人揚聲喊,“阿泰兩口子回來啦?” 錦娘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莫名有種衣錦還鄉(xiāng)的感覺。 心里踏實又溫暖 相比宮里尊貴的生活,她還是喜歡當個農(nóng)婦啊。 這里的人雖然蒙昧,有時近乎兇殘,卻有著泥土氣息的本真。他們是大山孕育的生物,和野蠻又美麗的山水是一體的。 不管有多荒誕,她到底還是喜歡這里的。 一幫子婆娘從田埂上跑來,瞧他們的孩子。驚喜,欣羨,嫉妒,嘰嘰喳喳圍在四周。 態(tài)度有些生疏,崇敬,似乎覺得他們不可高攀,卻又忍不住那份好奇。 大家笑嘻嘻的,把錦娘懷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兒夸得天花亂墜。 周蔚被人輪流觀賞著。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