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雪花，飛絮一樣地從天空中揚(yáng)灑下來，跌落在相握在一起的手上立即化成晶瑩的水滴，微涼。　“啊——欠！”方子青覺得鼻子癢，一個噴嚏之下倒也提醒兩人可以結(jié)束纏綿的握手禮了。羅椹收回手，又覺得不甘心，他拉過散開的圍巾將它繞好，又把散開的外套扣子給扣上，然后握緊拳頭放在身體兩側(cè)，神經(jīng)質(zhì)的緊張?！　拔摇^來……是因為……”試圖說些什么，找個站在這里的理由?！　澳悴火I嗎？”方子青卻打斷了他問?！　拔覄偛旁诶锩娉燥?，一直留意著外面的你，因為這樣的打扮不敢確認(rèn)。一定沒有吃飯吧，我看你站在這里很久了?！彼终f，神色自然，只是語尾有些顫音，太冷了吧？　羅椹難得地紅了臉，他知道自己這身打扮夠詭異的?！笆前?，我是……因為……”　“來找我的，對吧？”方子青不耐地又打斷他的話?！　澳莻€……是的?！卑底試@息，羅椹終于放棄尋找借口，簡單干脆地承認(rèn)了。　方子青的笑容像河面的漣漪靜靜蕩開，悄然無息，飄落的雪片般的干凈純真。不帶任何雜質(zhì)的微笑讓羅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過這笑容也如雪片一樣霎間融化，轉(zhuǎn)眼就沒有了痕跡?！　叭コ燥埌?！”他說，拿著公文包的手臂向身后的餐廳晃了晃，還是頂著一臉認(rèn)真的神情?！　芭?，好?！绷_椹連忙點頭答應(yīng)，心里不禁奇怪：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嫌太擠的話，可以買了飯去家里吃，嗯？”瞥了一眼人頭攢動的餐廳，方子青又兀自做了決定。　羅椹靜默，目光低垂，他看到對方的手指在微微地抖動，很冷嗎？還是……緊張？他想去拉住它們，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別無動作。　方子青見他答應(yīng)，嘴角又展露一點隱晦的笑意后，率先大跨步地向前走去。羅椹抬眼望向在空中忙亂飛舞的雪，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更加紛亂起來。　屋里的空氣還是一如從前的冷清并帶點霉味，陳設(shè)絲毫沒有改變，老舊的地板踏上去依舊會發(fā)出空泛而沉悶的聲音，這一切熟悉得讓羅椹不由想退縮。　“為什么不進(jìn)來？”換上拖鞋的方子青脫下外套，順手掛好，轉(zhuǎn)眼看見拎著食物站在門口的人沒有舉動，不禁發(fā)出疑問?！　芭丁绷_椹連忙彎腰脫鞋子。　“把東西給我吧?！笨粗置δ_亂地忙著，方子青把拖鞋拎過來，又伸手取他提著的食物袋。　羅椹握緊伸過來的手腕，疑惑地望著掩飾不住緊張之色的臉，喃喃地問道：“你……不生氣嗎？”　“什么？”方子青躲開他的眼神?！　敖渲傅氖隆詾槟阋欢〞鷼獾模因_了你，不是嗎？我猜著你一定會痛罵我，所以我……”羅椹如實述說，他已經(jīng)疑惑得無法對著眼前的人安然處之了?！　八阅悴幌胍姷轿遥前?？”聽到發(fā)愣的方子青變了臉色，熟悉的冰冷又出現(xiàn)在言語中。　“是的，我……我……因為我……”羅椹艱澀地咽著口水說不下去，手也在對方變冷的目光下松開了?！　昂撸徽f半句話，還不如給我閉嘴！”方子青低聲呵斥著，奪過袋子朝廚房走去?！　澳愕降滓陂T口站多久？！”　其實目的不是達(dá)到了嗎？羅椹惦量著得失，見到了人還進(jìn)行了意想不到的談話，甚至還見到了他笑……笑得真美，從沒有看到過他如此柔軟的神情，雖然很短暫?！　拔乙厝チ恕瓕Σ黄?，我先……回去了，還有事……那個……”他開始放縱自己的恐懼，不知逃進(jìn)廚房的人更害怕?！》阶忧喟字槒膹N房里出來了，手里托著飯的盤子筆直地立定，突然沖著羅椹就把手中東西用力砸了過來?！　皾L！”他大吼著，蒼白的臉涌上了憤怒的血色。　被砸到的羅椹一下子無法反應(yīng)過來?！∨d許腦中某根緊繃的神經(jīng)被掙斷了，徹斯底里的怒火控制了方子青，他扔完了盤子，還沖著一身炒飯米粒震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羅椹怒吼起來。　“滾！快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連推帶搡的驅(qū)趕定要把人從家里踹出去的架勢。　被疼痛籠罩的羅椹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任他推著一步步向后退著，一直到了門外，寒冷的氣息總算讓頭腦反應(yīng)過來，他抬手阻擋著激動的推搡動作，不解地問：“你為什么生氣啊？”　“滾！”怒火沖天之下自然沒有回答的意思，一步跨回屋內(nèi)，“砰——”地狠狠把門甩上?！　拔?！”被關(guān)在門外的羅椹無力地叫了一聲，料想到是不可能有反應(yīng)的。男人的怒氣讓他摸不著頭腦，這種失去控制的憤怒讓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次冒犯，可就算常叫囂著要趕人出去卻沒有一次會做到如此賣力和堅決?！⊙┻€在靜靜地下著，沾落在臉頰上竟沒有融化，帶著清苦的寒意。想無奈走人的羅椹悲慘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方子青的拖鞋?！〗裉斓氖鹿缓艽?，全是自找出來的麻煩。羅椹不由苦笑。剛想走，門卻又開了。門后的人臉一閃，很小的物品被扔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后轉(zhuǎn)了幾個圈躺倒在雪地上，黑暗里還能清晰得看見熒熒的紅色掩映在雪里，像一滴干涸的血跡。門又關(guān)上?！×_椹彎腰撿起今天所有事端的罪魁禍?zhǔn)?，戒指?！〉诹轮劣跒槭裁匆鷼?，恐怕連方子青本人也難以回答。從收到戒指那一刻起的迷亂，生氣又希冀又到無法言喻的暗自欣喜使他不敢認(rèn)真地分析自己為什么對羅椹的出現(xiàn)有這么多的復(fù)雜情緒糾葛，只是隱隱地期盼著什么，可萬沒有想到是對方見了面就是一味的退縮和回避，連預(yù)想的驚喜都沒有。　難道那句讓自己記掛到現(xiàn)在的“我愛你”是三更半夜發(fā)春夢聽錯了？陡然喪失自信，方子青開始拒絕回憶。　你是在戀愛嗎？很早以前聽宋則這么問過，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戀愛？何況羅椹又不是個女人，他拿什么去比較來告訴自己這在心中翻天覆地暗濤洶涌的情緒是不是屬于戀愛的范疇。如果是的話，方子青覺人生已經(jīng)像座危橋一樣斷裂在自己的手心里。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而且是已故女友的弟弟，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有情人，這些復(fù)雜的關(guān)系讓他聞到自己身上散發(fā)出了強(qiáng)烈的墮落氣息。三十歲的男人竟無法分辨自己心頭的感覺，甚至無從知道愛情的滋味，如此想來，以前所有的感情生活算是什么？游戲？抑或是自以為是欺騙？方子青蜷縮在沙發(fā)上，品味著從沒有過的黯淡情緒直到疲憊。這一刻，他再次體會站在停尸間里面對羅桑的那種被遺棄的失落感。意識朦朧之時，卻聽見門鎖“咯啷——”一聲彈開了，被推開的門帶來屋外寒冷的氣溫?！》阶忧鄰纳嘲l(fā)上一躍而起。　站在門口雪人似的家伙正是被他拳打腳踢給關(guān)在門外的人?！　澳阍趺催M(jìn)來的？！”方子青訝異地鼓起血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