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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鞋底。忽然門被撞開,哐地一聲銳響,兩人俱嚇了一跳。忙站起來看,長公主從外面進來,衣衫不整,滿面淚痕。銅環(huán)大驚,“殿下怎么了?” 她哆嗦著嘴唇,牙齒磕得咔咔作響,半天才說出話來,“叫人備車,我要回長公主府?!?/br> 這般模樣,顯然已經不必再問了。銅環(huán)給小酉使眼色,令她出去準備,自己拿了大氅來包裹她,拉她在榻上坐下,倒水給她定神。 婉婉氣哽不已,搖著頭說:“我還是不能,實在是做不到。我再也不要來這藩王府了,我要回去……” 她單薄的肩頭顫得厲害,銅環(huán)只好上來抱她,喋喋安慰著:“好、好,這就回去,別哭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您去前就有準備的,這會子反嚇得這樣?!币幻嬲f,一面上下檢查她,“南苑王弄痛您了嗎?他傷了您沒有?” 她說沒有,剛才的事不想再回顧了,只是一味催促著,外頭準備好了沒有,什么時候能走。 這么晚了,又下著大雨,長公主要離開,自然驚動整個藩王府。太妃聞訊而來時人已經走了,見兒子悶悶不樂坐在那里,少不得要責問上兩句。 “究竟是怎么回事,竟連天亮都等不及,這大夜里的就回去了?” 他臉色慘白,十指交叉起來扣住了口鼻,只余一雙眼睛,里頭盛滿了無奈。 太妃打聽不出所以然,急得大聲呵斥,“怎么不說話?吵嘴了?還是你哪里做得不當,惹她生氣了?明知道她身驕rou貴,就應當擔待著點兒。想盡法子娶回來的人,大婚第二天就鬧得這樣,怕外頭不笑話你?這么大的雨,叫她走在雨里,你還在這兒給我塌腰子坐著,虧你坐得??!還不攆上去,該賠禮賠禮,該認錯認錯。夫妻之間舌頭挨著牙齒,還指著過一輩子呢!” 太妃是大公無私的人,在她看來女人鬧了脾氣,一定是男人的不是,所以不用問緣由,劈頭蓋臉先一頓臭罵。 他坐在圈椅里,垂著腦袋無力反駁,嘆了口氣道:“我這會兒不能去,去了只會火上澆油?!?/br> 太妃掖著兩手凝眉看他,“你究竟哪里惹惱了她,這大半夜的興師動眾回長公主府……”說著好像轉過彎來了,“可是你唐突了?冒犯她了?” 那張雪白的臉漸漸紅起來,他這么大的年紀了,還要母親cao心這種事兒,覺得丟盡了臉,也喪盡了尊嚴。 太妃歪著脖子打量他,“兒子,你今年二十四了,也該曉事兒了。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買賣有幾樁能成事的?不是額涅說你,擎小兒你阿瑪cao練你們,半夜里睡昏了頭,上房一敲鑼,哥兒幾個里,就數你跑得最快,因為你時刻清醒,知道自己該干什么?,F在大了,成人了,竟越活越回去了……她是姑娘家,路遠迢迢到這里,還沒鬧明白你長了幾個鼻子幾個眼呢,你就想沾身,你說她心里什么想頭?這一點上,你是不及你阿瑪,當初我嫁到南苑,兩年后才懷的你,你阿瑪就不鬧心嗎,也沒見他像你似的?!闭f著嗓門矮下去,嘀嘀咕咕道,“兒子都那么大了,再過三五年的也要往房里填人了,當爹的還像個愣頭青,我都替你寒磣。眼下怎么辦?事兒交代了,你還有臉子上她那兒見她去嗎?這么僵著是法兒?你到底是要個駙馬爺的名頭啊,還是缺個媳婦兒踏實過日子?” 他簡直被數落得無地自容,“我這會兒一腦門子官司,您就別往我傷口上撒鹽了。我知道自己失算,悔得腸子都青了,您光顧著埋怨我,頂什么用!” 頂什么用?自然是先出夠了氣再想轍。男人吶,到底不如女人揪細,要不怎么好些酒后愛亂性呢!女人不一樣,女人心思細膩,不是什么人都好相與的。別以為嫁了你,你就是她男人,能大馬金刀想干嘛就干嘛。夫妻間也得講究個你情我愿,霸王硬上弓,對付良家婦女還成,對付帝王家的金枝玉葉,那就差遠了。 母子倆各占了一處坐著,事態(tài)嚴峻,如臨大敵。 塔喇氏和陳氏也相繼來了,見堂上氣氛沉重,誰也沒敢說話。 半晌太妃嘆了口氣,“這么著吧,明兒讓瀾舟和瀾亭早早兒起來,上那頭伺候著去。要是能成,讓他們先扎了根,你就沾沾兒子的光吧,一點一點兒靠上去為宜。”言罷看瀾舟,“到你顯身手的時候啦,阿奶瞧你會抖機靈,你額涅那里,交給你和你兄弟。千萬哄好了她,叫她不趕你們走,旁的以后再說,明白了?” 瀾舟眨著大眼睛垂袖道是,“聽阿奶的指派?!?/br> 太妃略感安慰,至少還有一個能靠得住。長公主雖氣大發(fā)了,但對孩子也許還存一點慈愛之心,打發(fā)孩子去,比他老子管用。瀾舟聰明,懂得隨機應變,瀾亭呢,得囑咐他不許瞎胡鬧。這個土匪托生的,睜眼就不消停,宇文家爺們兒個個斯文有禮,結果出了他這個反叛,幾乎沒有一天不挨揍的。 “亭哥兒呢?”太妃找了一圈,沒找見他,再一看女人堆兒里,連周氏也缺席,不由大搖其頭,“造孽的,娘兒倆一個臭德行,天塌了也不和他們相干。吃爹的飯,睡娘的覺,眼皮子少沾一會子就死了?!?/br> 還是瀾舟上前來揖手,“亭哥兒還小,天暖和了愛犯困,阿奶別怪他。等明兒我叫上他,我們哥兒倆一道去,孫兒自有法子留下,請阿奶放心?!?/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打賞,破費了,鞠躬~~ 三寶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3-25 08:51:32 ☆、第34章 重鎖隋堤 這一夜動蕩,人在混亂里度過,婉婉回到長公主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夜半子時了。跟前人忙著鋪床熏褥子,安置她躺下,她仰在那張大大的拔步床上,輾轉反側總難入眠。之前經歷的一切像車輪似的,在她眼前來回滾動,驚惶過后慢慢平靜下來,直到天色微亮,才將就合了一會兒眼。 雨聲淅瀝,徹夜不息,仿佛又回到大哥哥駕崩前的那個月,天是灰的,看不見日光,也看不見希望。她臥在那里,隔一刻鐘便會醒一醒,已經沒有太后可以侍奉了,這公主府里數她最大,如果起不來,也不必逼迫自己,可以在被褥里療傷,或許能好得快一些。 長公主府建在大紗帽巷,隔著一條成賢街就是珍珠湖。婉婉從來沒有這樣接近過市井,閉著眼睛能聽見外面行人的說話聲,還有騾馬轡頭上鈴鐺發(fā)出的脆響。 一個悠長的嗓音伴著竹板的打擊聲遠遠飄來,“賣酒釀——桂花酒釀唻……”很鮮明的吳語,即便是出自男人之口,也有綿軟的味道。 婉婉知道酒釀,就是甜酒,宮里后妃們有個偏方,煮熟后往里頭打個雞蛋,據說有豐乳的妙用。她在音樓那里嘗過,很清甜可口,尤其那種味道,和酒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