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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膩潤澤,一雙眼睛更是清凌如水,熠熠有神,嵌在長而卷的兩彎睫毛里,像幽草中埋了兩汪清潭,眉目間便有艷華耀目,容光之盛,竟讓人不敢逼視。 阿栗癡望半晌,方往后退了退,撫著心口吐了一口氣:“我就說女郎好看的呢,我的心都不會跳了?!?/br> 見她說得有趣,秦素又是一笑。 這一笑,整個車廂皆為其容光照亮,阿栗拍心口的手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秦素,臉上是似癡非癡的一個傻笑。 秦素越發(fā)笑不可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栗一下子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退坐回了原處。 或許是隔遠了些的緣故,待她抬起頭來再看秦素時,她家女郎又是那副寡淡的樣子了。 阿栗歪了歪腦袋,顯是極為不解。不過秦素已經(jīng)叮囑過她,讓她不必理會那兩個仆婦的話,更不必再去爭什么美丑,她本就是個心思單純的,便也放下了此事。 十月初三這一日,馬車終于自云州城中穿行而過,再往前行不過半日,便可抵達青州。 出得城來,便是一派水聲泠然。 云州城雖小,卻是風(fēng)物絕佳,城外景色尤美,不止有碧水流波翠色橫,亦有桃花滟滟緋云生。 不過,那皆是春時光景,此時是冬天,自然是瞧不見的。 在離著桃木澗三、四里處,薛府忽然派來仆從稟報,說薛二郎的馬車有些故障,請秦府車馬先行,他們稍后便至,又遣了兩名侍衛(wèi)隨車護送。 秦素自是滿口應(yīng)下。 待那傳話之人離開,她忽覺心跳驟疾。 終于到了桃木澗! 秦府車馬先行,便是她在信中給薛允衡的指示。 為了琢磨出那幾句預(yù)言,她可是絞盡了腦汁。她記得那封信標(biāo)明了今日辰初方可開啟,上頭寫的是一個長句: 桃木澗外三四里,秦車在前,君車在后,劫,劫,劫。 她相信,這一連三個“劫”字,定然會引起薛允衡足夠的重視。尤其在經(jīng)歷了“虎字無頭”之事后,桃木澗這一場所謂的“劫車”,會被心中有事的薛二郎冠上更深的含義。 薛允衡南下江陽,自有其因,而其在符節(jié)縣遭遇的種種,卻皆表明這塊硬骨頭并不好啃。 今后數(shù)月間,以江陽郡為中心,這陣余波將不斷擴散,最終令符節(jié)之事成為陳國的一件大事,更與兩年后的“廢金改銀”密不可分。 秦素所圖者,便是將水?dāng)嚮?,令薛二郎對這次劫車起疑,進而追查那個妄圖進入秦府的“俠士”。 她不敢奢求薛二郎助她,只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若天幸能令秦家入得薛家法眼,屆時薛二郎或許會瞧在兩家的共同利益上,幫她對付那個可能存在的背后設(shè)局之人,或于秦家危難之際伸手扶一把。 無論怎么算,此事于她無損,于秦家亦無損。 馬車周圍漸漸地靜了下來。 習(xí)慣了侍衛(wèi)刀劍相觸、馬匹雜沓間錯以及騎士的呼喝馭馬之聲,此刻,車邊那零星的清脆馬蹄,便越發(fā)顯出了一種靜,令人心底微生不安。 車輪轆轆,很快便駛?cè)肓颂夷緷尽?/br> 桃木澗山勢低平,雜樹密集,兩旁緩坡夾著一條狹長山路,是通往青州的必經(jīng)之路。因這山上長了不少的野桃花,春時風(fēng)景爛漫,是踏青的好所在,故在青州也挺有名。 第024章 故人現(xiàn) 此時尚未至巳正,天卻陰了下來。自車窗望去,桃木澗遍野皆是枯零的樹木殘枝,支支愣愣的灰褐色枝桿與荒草相映,景象蕭瑟。偶有西風(fēng)吹過,草木發(fā)出“嗚嗚”之聲,更有一種荒僻與冷寂。 秦素牢牢地扶住車壁,沉邃的眸光盯著車窗。 車前的風(fēng)鐸,被風(fēng)吹得不住亂響,一片清脆悅耳的“叮當(dāng)”聲,像是調(diào)皮的孩子胡亂敲著鐵器。 “呼啦”,驀地又是一陣疾風(fēng)掠過,車簾猛然掀起,露出了一角荒山的剪影。 秦素心頭微驚,抬頭看去,忽見草叢里劃過一道銳亮的光。 “嗖”! 破空之聲驟響。 秦素的眸光倏然一冷。 風(fēng)鐸聲亂,馬兒長嘶,車簾“撲啦啦”地響著,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這幾種聲音。 “怎么回事?”過了片刻,方有一個男仆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他跨下的馬躁動不安地噴著響鼻。 “劫車!交出財物,饒爾不死。”左側(cè)山坡陡地傳來一道陰厲聲線,尖銳磨耳,令人齒酸。 “??!”一個仆婦突然尖叫起來,語聲顫不成調(diào):“箭!車子上有箭!” 聽著這驚慌的語聲,秦素竟想要笑。 太笨了,這幾個人不只笨,而且膽小如鼠。 方才那個破空之聲,明顯是箭支疾射而出,可笑這幾人到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簡直蠢不可及。 那仆婦驚呼之后,立刻慌張尖叫起來,叫聲劃破寂靜,竟激起了一陣回音。 隨著她的叫聲,秦素聽見車旁傳來刀劍出鞘的“嗆啷”聲,隨后便有鏗鏘語聲響起:“女郎稍安,吾等在此。” “多謝!”秦素應(yīng)了一聲,語氣并無慌亂。 有了薛府侍衛(wèi)相隨,她心中更是有底。 然而,那車外的四個仆從卻無秦素這般篤定,齊齊大叫出聲,更有人喊“救命”。 似是為了映襯這肅殺的氣氛,密集的箭雨陡地從天而降,一剎時破空之聲大作,被箭風(fēng)銳氣割裂的草葉與殘枝“噼啪”亂響,讓人心底發(fā)顫。 秦素明顯感覺到了車身的震動,知道是箭枝射上了車廂。 那兩名侍衛(wèi)已經(jīng)下了馬,一面揮劍格擋箭枝,一面分兩側(cè)立于車廂與馬匹之間。 車廂之中,阿栗臉色慘白,渾身抖個不息,腿腳已然不聽使喚。想要爬去秦素身邊,掙扎半天卻動不了半分。 秦素趨前拉她放低身子,輕聲道:“莫怕,薛家的車馬就在后面,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阿栗的牙齒格格作響,“嗯”了一聲點點頭,秦素又將她拉低了一些,一面在心里測算著薛允衡出現(xiàn)的時間。 那四個所謂的“健仆”一如前世,亂喊亂叫一通后便四散奔逃,慌亂中但聞馬蹄聲響,還有零散的“快跑”、“往回跑”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