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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落在地面,宛若潔白的輕羽,又似素華委地、落英繽紛。 秦素伏在仆婦的背上,膝蓋處裹得極厚,倒也不冷。南方的冬天,空氣涼而潤,溫柔地鉆進(jìn)人的鼻端,再化作一口口白霜呼出體外。 秦素有些貪戀地呼吸著這清涼的空氣。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南方的雪了。 這樣纖細(xì)的雪,比起大都的如席雪花,更有一番婉約的韻致。 這一路賞看園中景致,青竹白雪、碧水石橋,秦素竟未覺得路長。到達(dá)東萱閣時,她還有些遺憾。 她的膝蓋要在這個冬天醫(yī)好,卻是不好多出門的了。 一行人在東萱閣的廊下耽擱了一會,整束衣衫,撣去雪花,換上干凈的棉鞋,這才由朱繡通稟,掀簾而入。 東萱閣的明間架了大銅爐,又有薰籠,暖意撲面而來,秦素一進(jìn)門,睫羽上立時便蒸出了幾顆水珠。 朱繡在前引路,將眾人引進(jìn)了東邊的房間。 東次間乃是吳老夫人的起居室,倒未如正房那樣暖和,窗扇推開了半掌寬,透進(jìn)些許清潤的空氣,還搭著一角院中的雪景,秦素覺得,這里比正房舒服多了。 吳老夫人居中坐于扶手椅上,穿著件月白長襦,下頭是同色素面裙,發(fā)髻上一支扁銀簪,乃是居家的日常裝扮。一旁鼓凳上坐著的林氏則是一身斬衰,發(fā)髻也只簡單盤起,渾身上下唯一可稱為飾物的,便是她頰邊的淺笑,令那張飽滿的臉有了綻放的意味。 吳老夫人并未令秦素依禮拜見,只讓她坐在林氏下首的圓凳上,當(dāng)先便問道:“六娘,那三卷珍本……” 她的話才起了個頭,便被外頭突出其來的稟報聲打斷:“老夫人,太夫人叫人過來傳話了?!?/br> 吳老夫人微微打了個愣,門簾便已掀起,蔣嫗親自在前領(lǐng)路,將一個穿著竹灰襦衣、褐灰布裙的婦人讓進(jìn)了屋。 林氏瞥眼看過,驀地睜大了眼睛。 來傳話的人,竟是周嫗! 第044章 勿姓秦 “兩位夫人安好,女郎安好。”一進(jìn)和東萱閣的明間,周嫗便彎腰行禮。 吳老夫人尚可安坐不動,林氏卻不敢再坐著了,站起身來笑著招呼:“嫗,雪大天寒,如何親自傳話?”態(tài)度頗為客氣。 秦素此時也站起身來,側(cè)避了周嫗的禮,微垂的眸中有喜色閃過。 周嫗來得太巧了,巧得讓都讓她有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 她不著痕跡地向簾外掃了一眼,卻見朱繡垂首立著,似是對屋中之事一無所知。 朱繡的母親平嫂子,當(dāng)年與周嫗曾經(jīng)非常交好。 那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周家與平家在府中走得極近,后來不知因了何事,周嫗自求離府進(jìn)莊,與平嫂子漸漸便斷了聯(lián)系,直到前些時候她重回秦府,兩家才又走動了起來。 這些事秦素原本并不知情,是阿栗從秦旺那里打聽來的。秦旺在莊子里待了近二十年了,對府中現(xiàn)狀并不了解,阿栗聽來的有價值的消息,也就這幾件而已。 于秦素而言,卻是足夠了。 平嫂子現(xiàn)下在洗衣房,專管洗滌女主人的衣物,不大不小是個管事,三個女兒一個便是朱繡,另一個叫阿紅的,于東院門房管著茶爐子,還有一個阿綠,如今在東院大廚房打著下手。 前世的秦素曾對這些仆役嗤之以鼻,視之為無物,直到去了隱堂方知,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仆役,有時遠(yuǎn)比不得意的主人還要有權(quán)、有錢、有勢,他們的能量也不容小覷。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太夫人說,物是死的,人最重要。女郎天幸躲過一劫,是上蒼的眷顧,亦是秦家祖輩蔭庇。只她年紀(jì)幼小,怕承不住這般福分,還是要在房中靜居才好。太夫人還說,女郎腿上的陳年舊疾,也需好生靜養(yǎng)……” 周嫗緩緩地說著,語聲不高不低,卻清晰地響遍了整個正房。 吳老夫人立在椅子前,斂首低眸,面色平淡無波,仍是悲喜不擾的模樣。 她知道,這是太夫人在就那三卷珍本做交代,令她們不可再繼續(xù)尋書了。 她其實(shí)并不是很介意。 太夫人說得對,書終究是死物,如何比得上冠族大姓的薛家?只要能與薛家說得上話,幾卷珍本又算得了什么? 這三卷珍本既是無著,則薛家那里,太夫人應(yīng)該便會松口了。 這般想著,吳老夫人甚至還微覺歡喜。 倒是林氏,被這幾句話說得臉色陰郁。 珍本的事情她并沒放在心上。她介意的是,太夫人竟專門點(diǎn)明了秦素的“舊疾”。 這是在隱晦地指責(zé)她苛待庶女,她覺得冤枉。 她低著頭,垂于袖邊的手不自覺地屈張了好幾下,像是要捏碎什么東西一般。 所有人皆以為她的故意的,包括死去的秦世章。 可她真不是。 她只是一時忙得忘了而已,待想起來時,七歲的秦素已經(jīng)在祠堂跪了整整兩日,也餓了兩日。 可這又如何?罰跪之事連太夫人都是知曉的,她一時忘了而已,秦素的膝傷又怎能全怪到她頭上?明明是那些仆婦行事不周,不曾來提醒她這個主母。 至于女郎膝傷久無醫(yī)治這件事,林氏亦自覺與己無關(guān)。 她是什么人?她是一府的主母,手里掌著中饋,每日要打發(fā)多少回事的仆婦?全家上下百余口人的吃喝嚼用都要來問她,她哪里能記得住一個外室女膝蓋上的傷? 林氏低眉站著,尷尬與難堪交替浮上心頭,像是被人指摘到了臉上,那種種情緒翻騰著,攪得她呼吸不寧。 不過是個外室女,卻不知走了什么運(yùn),竟得了吳老夫人的眼,如今連太夫人都驚動了。 林氏袖子里的手又連著屈張了幾次,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將那些情緒全部捏碎,吞入肚中。 然而,太夫人的話卻并未傳完。 林氏感覺到了周嫗的視線,那視線平靜而淡然,正凝在她的身上。 她的頭垂得低了一眼,心中莫名有些七上八下。 “……太夫人還有一事請東院夫人處置。”周嫗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連云田莊如今正缺人手,太夫人說,茶葉鋪秦忠一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