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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又靜了一靜,眾人一時皆有些怔然。林氏則是極為訝異地看了秦素一眼,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 任誰也不會討厭別人夸自己的女兒的。 “六meimei,你理解錯了,那些話并非實指守喪之制?!鼻貜┱扬@然沒理解秦素話里真正的含義,仍是耐心地向她解釋。 秦素暗里搖頭。 難怪前世死得那樣窩囊,她家這位二兄,原來是個只會讀書、不通世故的呆子。 他這話一說,第一個林氏便會不喜,而鐘氏則會認(rèn)為秦素這是做了套子讓秦彥昭鉆,自亦不喜。 果然,兩位夫人同時往這里看了過來,林氏瞪著秦彥昭,鐘氏則淡淡地瞄了秦素一眼。 秦素未去理會兩院夫人的情緒,面上仍維持著蹙眉沉思的神情,轉(zhuǎn)向太夫人道:“太祖母,我真的說錯了么?我雖無知,卻也知那斬衰之禮乃是中所載,那不也是圣人明君傳下來的么?既是圣人明君所傳,那‘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中的‘法服’,不也包括了中的斬衰服制這些規(guī)矩么?” 太夫人的神情十分淡然,連眼風(fēng)都未往秦素身上瞄一下。 將話題硬往斬衰禮制上轉(zhuǎn),原來是想要借著阿諛兩位嫡姊來討好林氏。 太夫人頗有些不以為然。 身為秦府最尊亦最長者,她并不介意兒孫們有些小聰明,但自作聰明卻是萬萬不行的。秦素討好林氏沒問題,但絕不該拿著秦家未來的家主當(dāng)槍使。 秦素暗自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忽然神態(tài)疏離,心中自是一片雪亮。 太夫人此時定然頗為不喜。 不過,秦素并不介意。 秦彥昭本人以及他的身邊,都需要好好地、從里到外地清一清,太夫人越不開心,她就越要多挑上幾句,讓小事變成大事。 “六meimei,你……”秦彥昭已經(jīng)被秦素的一番話繞暈了。 若要將道理掰細(xì)了說,那得費許多口舌,可是,當(dāng)著一眾長輩的面,他實不好對這個才從田莊回來的六meimei過于苛求。 于是,在說了那幾個字后,秦彥昭便搖了搖頭,寬和地道:“罷了,一時間也說不清,待有時間我再教六meimei罷?!?/br> “真的么?”秦素立刻接口問道,面上含著一絲驚喜。 她這話接得極快,秦彥昭一時間倒愣住了。 見他未曾回話,秦素緊接著又追問道:“二兄真的愿意教我么?”不放心似的語氣,一面說著,一面便睜大眼睛看著秦彥昭,全然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秦彥昭一展衣袖,語聲溫潤地道:“二兄一言九鼎,怎會騙你?六meimei只管來尋我便是?!?/br> 秦素面上立時涌出恰到好處的驚喜神情,轉(zhuǎn)向太夫人問:“太祖母,我可以去向二兄討教么?” 太夫人眸光淡然,停在秦素的身上,并未急著說話。 秦素原本也并不需她回答。 驚喜地問過之后,她驀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又沮喪了起來,垂首道:“我一時忘了,二兄如今正住在棚屋之中,那里頭又冷,二兄連榻都不能睡,唯有草席而已,肯定是休息不好的。我若去了,豈不是令二兄更辛苦了么?”說著便蹙起了眉,一臉愀然。 第056章 金戈聲 百日卒哭之前,孝子的棚屋僅內(nèi)壁可涂上泥用以擋風(fēng),然一應(yīng)坐臥用具卻仍是只有草席麻被,此乃秦彥昭該守的禮制。秦素此時特意點了出來,任誰聽著都是在為他著想。 可不知何故,聽了秦素的話,秦彥昭的神色竟有片刻的不自然。他將臉向旁邊側(cè)了側(cè),有意無意地躲開了秦素的視線。 秦彥昭神情中明顯的躲閃與逃避,令始終淡然視之的太夫人的面色,有了一絲極微的變化。 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視線,看向了坐在下首的鐘氏。 鐘氏的面色一如平常,只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像是坐得有些不舒服。 這個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令太夫人的眼神再度微變,旋即又歸于黯然。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再度看向秦彥昭,眸中隱了一絲極淡的失望。 秦素仍是一臉的怏怏,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這幾日天氣寒冷,二兄需多多保重身體,夜里要多加幾床麻被,草席也需多墊幾層。莫要受寒。阿素不好去打攪你,待百日之后再登門求教罷?!?/br> 字字句句仍是點在斬衰禮制上。 秦彥昭身上那種朝陽般的神采,在那一刻,像是有些黯淡了下去。 他不自然地轉(zhuǎn)開視線,胡亂地點頭道:“唔,我知曉了,六meimei也要保重?!?/br> 秦素冷眼瞧著,心中又是一哂。 她這位二兄實在太缺歷練了,這一番言語動作下來,就算是旁人一開始不曾留意,此時亦應(y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變化。 鐘氏抬起手來,拂了拂發(fā)鬢。 秦素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 原應(yīng)是閑適優(yōu)雅的動作,秦素卻從她的身上看出了一絲氣惱。 高老夫人猛地回首,冷電般的目光向秦素身上一轉(zhuǎn)。 秦素適時地垂下了頭,將自己面上的不屑也隱了去。 西院的兩位夫人,著實糊涂。 孝之一事,莫說是士族子弟,便是尊貴如皇族,亦是小心不敢觸碰的禁地,但凡稍有逾制,便必為千夫所指,受天下人鄙夷。 秦彥昭肯定是逾制了,而他逾制的根源,說不得便是拜這兩位夫人所賜。 真真是溺愛誤人。 這兩位夫人就沒想過,秦彥昭身為秦氏一族未來的希望,修德遠(yuǎn)勝于修文。若是品性被人詬病,他便有再大的學(xué)問,亦是枉然。 怪不得前世這些錯處一直無人得知,直到兩年后才爆發(fā)了出來,卻原來是被西院兩位夫人壓了下去。 此時,高老夫人已然收回了視線,轉(zhuǎn)向太夫人,平平語道:“二郎確實辛苦了些,身為長輩看著,便沒有不心疼的?!彼伦謽O為緩慢,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帶著股勁力,不由得人不聽進(jìn)去。 “君姑莫要夸他了?!辩娛献匀欢坏亟恿丝?,語氣謙遜到了十二分,“二郎終究還年少,總有不周之處,還需長輩多多指點?!?/br> 她二人的話說得自然妥切,語中是對晚輩的殷殷關(guān)愛。然那話語間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