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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縫隙,卻讓秦素越發(fā)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斷。 唯今之計(jì),只有改變策略,趁勢而為。 心中計(jì)較已定,秦素便轉(zhuǎn)過視線,滿臉孺慕地望著高老夫人與鐘氏,驀地兩掌交疊攏于袖中,舉手加額,向著兩人深深地行了一禮。 座中之人盡皆瞠目,隨后便是一片吸氣聲。 秦素行的居然是男子的士子大禮,因?yàn)樾卸Y時,她的左掌是壓在右掌之上的。 太夫人不由愕然而視,高老夫人與鐘氏更是滿面震驚,完全沒弄明白秦素這番舉動的用意。 秦素鄭重地全了這一禮,方垂袖而立,肅容道:“叔祖母與叔母果不負(fù)潁川秦氏盛名,六娘深感敬服,這才以士子禮表示敬意。” 此言一出,滿場又是靜無人聲。 這般鄭而重之的贊美,叫人根本無法接話,更無從斥責(zé)或打斷。 林氏張開的口立刻閉緊,面色陰晴不定;即便是冷氣森然的高老夫人,此時也不好再以冷眼相對,只得僵著一張臉看向秦素。 便在眾人的訝然與震驚中,秦素從容轉(zhuǎn)向太夫人,神情中隱著一絲激動,朗聲道:“太祖母恕罪,六娘僭越了。太祖母有所不知,自連云田莊返回青州的這一路,六娘與薛家二郎同行時,六娘的心里……其實(shí)是虛的。因?yàn)檠夷耸枪谧?,薛二郎更是舉世皆知,而我們秦氏卻遠(yuǎn)離故土,族中又沒有成名的名士,與薛家……自不敢相比,在薛郎君面前,我……頗覺無顏?!?/br>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是有些傷感,可很快地,她便又仰頭看著太夫人,眸中漸漸生出了光彩:“可是,我現(xiàn)在知道了,太祖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太小瞧了秦氏。秦氏縱是滿門婦孺、寓居青州,那根士子的骨頭卻始終直著,從來沒有曲過。在我秦家,人人皆以圣人教誨為尊、以先賢德行為重,我秦氏,乃是當(dāng)之無愧的/士族。” 滿室之中,一片安靜。 沒有人想到,從秦素的口中,竟說出了這樣一番堂堂正氣的言語,所有人皆有片刻的失神。 秦素仰首目視太夫人,脊背挺直如松,雙眸亮得有若星辰:“太祖母,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秦氏是值得驕傲的姓氏,更是值得尊敬的/士族。遠(yuǎn)離故土又如何?我秦氏的血脈并沒有斷;滿門婦孺又如何?總會有出色的子弟光耀門戶。只要有叔祖母、叔母這樣德行端方的長輩,有二兄、二姊姊與四姊姊這樣謹(jǐn)持守禮的晚輩,便是潁川秦氏已成過去,我青州秦氏,亦必將再興盛景,揚(yáng)于名天下!”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話聲鏗鏘如刃,雖只寥寥數(shù)語,那語中氣勢卻如利箭破空、蒼鷹長嘯,又若大風(fēng)起兮、金戈鐵馬。 那一瞬間,這慷慨激昂的聲音在德暉堂上下回蕩著,繞梁而不息。 座中的一干小輩們已是聽得呆住了,便連一向冷淡的吳老夫人,此時亦有些微動容。所有人盡皆屏息,無數(shù)視線齊齊攏在這位六娘的身上。 秦素昂然立于堂前,腰背挺得筆直。 這一刻的她,沒有收斂身上的氣勢。 這一刻的她,亦不再是秦府卑微的小小庶女,而是十三年后統(tǒng)冠六宮、名噪三國的絕代妖妃,于大殿深處揮袖縱橫、睥睨眾生。 第057章 潁川秦 太夫人扶著榻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發(fā)顫。 有多少年了? 已經(jīng)有多少年,她不曾聽過這般志氣昂揚(yáng)的話語了? 她甚至已經(jīng)快要忘記了,秦氏,曾經(jīng)是多么值得驕傲的姓氏。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眼前似又浮現(xiàn)出那綿延數(shù)里的秦家大宅。 那一代一代建起的宅院,新的連著舊的,舊屋的瓦縫里生出青草,新宅的磚地光滑如鏡。白墻黛瓦、回廊曲折,逛一圈要花上一整天。 在那里,每一寸土地上都流淌著士族的書卷氣。朝起時,薄霧青嵐裊裊升騰,族學(xué)子弟清亮的讀書聲,和著鳥鳴與雞啼,似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引人神往。 太夫人的眼角漸漸濕潤,心底被一股情緒漲滿,卻又無從宣泄。 這么多年過去了,秦氏的榮耀已然湮滅,然而,她骨子里的執(zhí)念卻還活著,如經(jīng)霜的老樹,只待著重新發(fā)芽的那一天。 而此刻,她像是看到了一點(diǎn)希望。縱然這希望來自于一個微不足道、出身卑賤的庶女,可她卻再一次從中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秦素清亮的聲音仍在響著,那聲音雖有著少女的柔弱,可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卻是擲地作金石聲:“……從今往后,走到哪里我都不會再低下頭去了。就算去了大都,我也會挺直腰桿大聲報出我的姓氏,還要告訴所有人:我秦家子弟絕不輸于任何人,我秦家子弟更會將潁川秦氏的驕傲,一代一代地延續(xù)下去,生生世世,永不絕衰!” 德暉堂上下一片寂靜,漫天飛雪似亦在那一陣激昂的話語聲中停止了墜落。 那是如此奇異的一剎,天地間仿若有巨錘砸落,重重一記,敲響在每個人,尤其是每個年輕人的心底。 眾人目注這東院新歸的庶女,皆有一種難言的感覺:這矮小瘦弱、面皮黑黃的女孩,在這一剎那間直是光彩奪目、見者莫不敢逼視。 “說得好!”秦彥昭當(dāng)先喝起彩來。他似是極為激動,語聲微帶顫抖,頰邊泛出一抹潮紅。 年輕人的血總是熱的,也最易受蠱惑。秦素的這番話如一把火,將秦府的衰落與頹氣燒盡,帶來了光明與希望。不止是他,秦彥直、秦彥柏這幾個亦是滿面激揚(yáng),只礙于德暉堂一貫肅穆的氛圍,并不敢大聲附和。 望著秦彥昭重新恢復(fù)了神采的臉,以及他那雙隱著欣喜與驕傲的眸子,秦素拭了拭額角的汗。 前世活得太冷,連骨頭里的血都是冰的,陡然間來這么一段激揚(yáng)陳辭,任誰都會覺得別扭。 略略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秦素方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往四面看了看,羞怯怯地垂首道:“太祖母恕罪,祖母、叔祖母、母親與叔母恕罪,阿素失禮了?!闭f著便躬身行了一禮,復(fù)又直身道:“因方才聽叔祖母說二兄棚屋枕草,我便想起了薛府仆役們說的江家的事,一時間思緒紛亂,這才貿(mào)然出言,委實(shí)有失女子端淑儀態(tài),阿素知罪?!?/br> “傻孩子?!备呃戏蛉水?dāng)先開了口,眼光閃爍,神情十分微妙,“你說得極好,秦家小娘子便該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