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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冷?兒可叫人點上碳爐的?!鼻貜┌仃P(guān)切的語聲響起,態(tài)度仍是一如方才的坦蕩。 鐘氏抬起頭來,神情溫和地?fù)u了搖頭:“我兒孝順,卻也需守禮制?!彼笄校钦嫘臑橥磔吙紤]的慈母神情,一面說著話,一面那視線卻飄向了院門處,似是在等什么人。 秦彥柏心下微沉,方要說話,忽見一人自院外急行而入,卻是個穿著葛布大袖衫的男子,那男子身后還跟著兩個灰衣小鬟,其中一個有雙大大的眼睛,黑亮如漆。 一見這三人,秦彥柏的瞳孔微微一縮。 “鐘管事,何事至此?”西窗書齋的守門小僮上前招呼。 鐘財聞聲止步,躬身賠笑道:“我奉太夫人之命而來,尋三郎君有事?!?/br> 那小僮哪里敢真攔著他?現(xiàn)在鐘財可歸德暉堂管,他一個西窗書齋小廝,問一聲已經(jīng)算得上盡職了。 小僮便側(cè)身讓了鐘財進門,秦彥柏也不要人稟報,自己便行至了屋門邊,和氣地招手道:“鐘管事請進吧。” 鐘財?shù)故侵?jǐn)守著本分,帶著那兩個小鬟先向鐘氏行了禮,再向秦彥柏行了禮,方躬身道:“太夫人請三郎君去德暉堂一趟?!?/br> 秦彥柏應(yīng)了聲“是”,又回身看著鐘氏,恭聲請罪:“母親,兒要去見太祖母,不能陪母親說話了。” 鐘氏柔和的視線攏在秦彥柏的身上,過了一會方緩緩地道:“我兒且去罷,我一會也便走了。”停了一刻,又添了一句:“既要去見你太祖母,還是換身衣再去。”語罷便喚人:“阿柳、阿絮,你們?nèi)ヅ闳蓳Q衣。” 竟是沒給秦彥柏一點說話的機會。 此時,兩個白衣黛裙的使女已是應(yīng)聲而出。二人皆是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相貌頗為不俗,領(lǐng)命后便立在了秦彥柏身后。 秦彥柏臉上的謙恭不減半分,亦無推拒之語,十分順從地便與那兩個使女去了里間,不一時便換了身麻衣出來,向鐘氏躬身道:“母親,兒這便去了?!?/br> “去罷,叫你的人好生跟著,莫要受了凍?!辩娛先岷偷氐?,語聲溫婉,神態(tài)閑逸,唯一雙眸子,在庶子的身上打了個轉(zhuǎn)。 第066章 青絲君 秦彥柏面上的孺慕與溫和,在這一剎那,有了一痕撕裂的跡象。 然,也只是跡象而已。 他很快便恭謹(jǐn)?shù)卮瓜铝祟^,那撕裂的危險,亦隨著這個動作消散。 “是,母親。”低平淡然的語聲,溫和得一如鐘氏手中微溫的茶盞。 鐘氏含笑點頭:“去吧?!?/br> 秦彥柏便退出了屋門,十分干脆地將西窗書齋能帶走的仆從皆帶走了,只留下了幾個干粗活的仆役。 知機如斯,果斷如斯。 鐘氏握盞的手指再度泛白。 “著衣時,可仔細(xì)搜了?”望著秦彥柏消失于院門的一角袍擺,鐘氏聲若寒冰,視線卻仍舊望著前方。 那個叫阿柳的使女便上前道:“夫人,我們仔細(xì)搜了,三郎君身上沒藏著什么?!?/br> “算他聰明?!辩娛侠淅湟恍?,語罷眉梢微挑,唇角繃出一道冷厲的弧度,看向鐘財:“鐘管事,去找兩個最信得過的人來,將這里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搜一遍。有一點可疑,即刻來報?!?/br> 方才秦彥柏是被那兩個小鬟帶走的,鐘財卻沒走,此時聽了鐘氏的吩咐,他應(yīng)諾一聲便疾步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又帶了兩個小廝來復(fù)命。 鐘氏掃眼看過,點了點頭。 這兩個小廝不是旁人,卻是鐘家世仆的后代,行事機靈穩(wěn)重,還識得幾個字,確實是信得過的。 “你們也去?!蓖A似蹋娛嫌址愿腊⒘c阿絮。 此時的她已不復(fù)方才冷厲,芙蓉秀臉一派平和,宛似在叮囑使女整理房間:“被褥、床帳、衣裳這些由你們兩個查。男子終究粗心,你們仔細(xì)些,尤要注意夾層中是否藏了東西?!?/br> 阿柳與阿絮皆屏息聽著,待她說完了,方齊齊應(yīng)是,輕手輕腳地去了里間。 西窗書齋的搜檢就此開始,不止此處,整個西院亦如是。 方才自西廬出來后,鐘氏便下了令,叫人將整個西院皆封住了,許進不許出,同時又分派出數(shù)隊仆婦,由她的親信管事領(lǐng)頭,去各院搜檢。 鐘氏覺得,太夫人有一句話說得極對。 西院,的確該好生清理清理了。 她抬眼看向院中忙碌的仆役,眸色沉冷。 西院的情形,著實使人心驚。 先是秦彥昭逾制的消息被人透了出來,接著又是那首大不敬的詩,再接著,就在半個時辰前,有仆婦從秦彥昭的幾本書里,搜出了夾在其中的一片樹葉與一片玉蘭花瓣。 那樹葉與花瓣顯是夾了好些時候了,已微微地泛了黃,上頭各寫了一句詩。 花上的一句是“花好無多時”,葉上的一句是“風(fēng)過誰人知”。 很妙。 每一句都似是而非,似有情而若無情,說是情詩也可,說是感懷也可。 看著那枯萎的一葉與一花,秦彥昭神情怔忡、目光遲滯,像是已經(jīng)不記得這件事了,抑或,只是不愿承認(rèn)。 鐘氏并不曾向他求證。 與其說她相信自己的兒子,莫不如說,她其實是怯于去聽那個答案的。 秦彥昭蒼白的面色,讓她有了種極為不好的預(yù)感。 一如她此刻對秦彥柏感到陌生一般,那一刻的她,對自己親生的兒子,亦覺出了一種令人難耐的陌生。 而更令她驚心的是,這一葉一花,是從兩本幾乎落灰的蒙童讀物里掉出來的。 這般珍重小心地藏著此物。 是何人?出于何種因由?目的何在? 望著秦彥昭那跡近于受傷的神情,鐘氏頭一次發(fā)覺,她自以為熟悉或掌控的一切,其實,早已不在她的掌中。 從西廬出來后,她首先便來到了西窗書齋。 秦彥昭乃是秦家后輩中最出色的兒郎,他若是垮了,何人便能脫穎而出?這問題幾乎想都不用想,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當(dāng)鐘財捧著一疊詩文,恭恭敬敬奉至鐘氏跟前時,她面無表情地從中抽出了兩頁,仔細(xì)讀了起來。 這兩頁,皆是秦彥昭的字跡。 不出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