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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注意到,秦彥婉看向秦素的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了一抹探究。 鐘景仁方才的樣子,再度證實了她心中長久以來的某些猜測,不過,這些猜測仍需時日加以證實。 此時,高老夫人便向時漏看了看,對太夫人道:“雖說是親戚熱鬧,卻也不好誤了君姑歇午。這時候快到未正了,君姑便去歇一歇可好?” 太夫人向來便有歇午的習慣,今日卻是怕眾人路上受寒,特意選了午后的時辰讓大家過來,此刻她確實有些神思困倦,看上去也不似往日精神。 鐘氏便也柔聲勸道:“太君姑好生歇著便是,莫要累壞了身子?!币慌缘牧质吓c鐘景仁便也跟著勸了幾句。 見眾人皆是如此,太夫人便也不再堅持,遂笑道:“我實是有些倦的,難為你們一片孝心,那便散了罷?!庇痔匾舛阽娛希骸昂蒙仓媚汩L兄,有什么不足的,只管來回我?!?/br> 鐘氏答應(yīng)了下來,一眾人等便皆起了身,恭送太夫人回屋歇息,眾人便也各自散了。 出了德暉堂,鐘景仁與東院諸人打了個招呼,便隨鐘氏一同返回了西華居。 他的住處是在主院外的客院,不過因要交賬,這幾日的白天,他皆在西華居與鐘氏清理賬目,卻也是不得閑的。 兄妹二人跨進西華居的院門,自竹橋上行過時,鐘景仁便往西廂看了看,卻見那西廂簾幕低垂、門戶緊閉,連窗縫都沒開得一條,門前還守著兩個粗壯的仆婦。 見此情景,他便皺起了眉頭,回到正房西次間兒后,趁著四下無人,他放緩了聲音對鐘氏道:“很快便是年下了,你這樣總關(guān)著三娘,也不是辦法?!?/br> 秦彥梨到底有病無病,全由鐘氏說了算。如今鐘氏一口咬定她病重,不許出屋,府中諸人口中不說,心中鮮有不明的。鐘景仁便是怕自家meimei行事太過,惹人閑話。 鐘氏聞言,神情立時便是一冷,沉聲道:“這是我心慈手軟,關(guān)了她是不想害她。若是逢著那些狠毒的主母,她哪里還有命在?”她越說語聲便越是冰寒,眸中閃過一抹極濃的恨意。 左四娘之事,她細細查訪之下,竟未查出秦彥梨半點紕漏。 除了與左四娘走得近些,平素說的話多了些,秦彥梨與左四娘之間,并無更深的聯(lián)系。 或者說,所有能證明二人聯(lián)系的人與物,或死或失,全無蹤跡。 她原已查明,那一日西院大搜檢之前,曾有人看見過一個白衣黛裙的小鬟,自西窗書齋急急而出,匆匆回到了西泠山房。 鐘氏不相信這是偶然。 可奇怪的是,事后她派人去西泠山房認人,卻并未找出那小鬟的蹤影,遍查西院,亦找不出那個小鬟來。那幾個見過她的人皆道,那小鬟長得極不起眼,隔得時間略久了些,竟不大記得她的樣貌了。 這簡直是讓人又氣又恨,又覺胸口發(fā)堵。 還有那個叫阿志的小廝,臨死前曾交代說,他與左四娘的使女流年之所以有緣結(jié)識,是因了在蕭家族學時,有一日/他被秦彥梨請去幫忙,給秦彥柏送一封信,結(jié)果卻在半路上偶遇了流年。 因流年長得酷似其亡姊,阿志心中眷戀,便與流年走得極近,又被她言語蠱惑,收下了她親手做的幾樣針線細物,只是后來不知何故,那些用物盡皆不見了。 鐘氏便命人打殺了阿志,又順著他的話去查了秦彥梨,結(jié)果卻是撲了個空。 這個庶出的三女兒一如其親生兄長,直是滑不溜手,讓人抓不到半點錯處。就連上次意圖落水一事,事后也沒查出端倪,最后只得將西華居的幾個守門嫗撤換了事。 每每想到這些,鐘氏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懣。 秦世芳手伸得這樣長,布下了這樣多的人手,她卻一無所知,若非秦素莫名其妙地冒頭,誤打誤撞將秦彥昭的事情鬧了出來,她根本便不曾想到,她的西院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不過,往后卻不會如此了。 上一次是她大意,只顧著查那兄妹兩個的住處,卻忽略了自己的院子。如今她已經(jīng)將西華居從上到下全都查了個遍,以杜絕此類事件的發(fā)生。 “縱然如是,你也當注意一些,莫要叫流言傳了出去。”見鐘氏面色陰沉,鐘景仁只得出言勸慰,語罷又嘆了一口氣。 鐘氏勉強笑了一下,點頭道:“我省得,長兄也應(yīng)知曉,我自有分寸。”說著她便又沉下了眼睛,冷聲道:“所以我今日帶著蔡氏出來了,我就是要讓他們知曉,他一家三口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別以為我抓不住把柄便沒辦法治他們!” 聽了這話,鐘景仁深知說得再多亦是無用,遂搖了搖頭,不再勸了。 鐘氏擰著眉頭站了一會,方漸漸轉(zhuǎn)過了神情,向鐘景仁說道:“罷了,這些瑣事何必說它。還是說說別的吧,我之前也未來得及細問,那管瓷窯的吳匠師可是做了七、八年了,與我們家一向親厚,長兄為何要將他換了?” 一聽見“吳匠師”三字,鐘景仁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 他將衣袖拂了拂,似是要拂去那看不見的塵埃,沉聲說道:“吳匠師便是做得時間太久了,久得生出了旁的念頭,被我查出他竟私自克扣底下人的月俸,更暗中藏了上佳的瓷品私自販賣。便是我忍得,秦家也斷留不得這樣吃里扒外之人。” 他說話的語氣極重,神情亦變得有若寒冰。 第104章 暗香逐 鐘氏聞言大吃了一驚,提聲問道:“竟有此事?”語罷她的臉色便也沉了下去,冷聲道:“我就說呢,好好的長兄為何要換人,原來竟是人心思變。” 鐘景仁此時的神情有些感慨,喟嘆道:“小妹說得精辟。人心,確然最是易變?!?/br> 聽得此言,鐘氏也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說什么才是。 兩個人靜默了一會,鐘氏方勸慰地道:“長兄勿要煩惱,既是此人已經(jīng)遣走了,損失也不算大,倒是不必理會。說起來,我恍惚聽鐘良說并州的磚窯出了什么事,前幾日/我忙著,便未及聽你細說,如今倒要問問長兄,那壺關(guān)窯出了什么事?” 壺關(guān)位于上京城外兩百里處,隸屬于并州,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縣,民戶不足兩千,縣下只轄一城,便是壺關(guān)城。此城離著上京只有一、兩日的路程,卻遠不及上京鄰近諸縣繁華,堪稱貧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