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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風(fēng)捎來遠處的蟬鳴,盧府之中卻有種格外的靜謐,似是這一切喧囂,都已被這府邸中的肅穆化解了去。 ********************* 比之盧府肅殺,秦素在白云觀的日子,卻是日漸輕松了起來,每日里不過是抄經(jīng)習(xí)字、賞花觀竹,倒也逍遙得緊。 這一日清曉起榻,因想著那院角菊圃新植的幾株素馨,如今恰逢花盛之時,白花碧葉,十分美麗,秦素便也難得地風(fēng)雅了一回,叫阿葵備了一應(yīng)畫具,便此端坐于小案前,在那紙上東抹一筆、西描一劃,很有幾分士女派頭地畫著畫。 她這里正畫得自得,忽聞身后腳步聲疾,旋即便是李嫗微有些氣促的語聲響了起來:“女郎,二郎君派了個叫阿承的小廝來,說是來探望女郎的?!?/br> “阿承?”秦素回頭,劉海下的眉挑得高高地,實打?qū)嵉爻粤艘惑@:“阿承來了?他怎么會來?出了何事?”一面問著,她一面已是離座而起,順手將畫稿也抓在了手上。 自從被阿葵盜去兩幅畫后,她現(xiàn)在每每作畫,總是畫后即焚,再不留痕跡。 李嫗?zāi)税杨~上的汗,一面上前幫著秦素理了理衣裙,一面便恭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來了,看他的樣子倒是笑瞇瞇的,不像是有什么大事。” 秦素略略放了心。 離開秦府固是所愿,可是,秦彥昭那里沒人看著,她也著實不放心。 此時,李嫗已經(jīng)叫人將正房明間布置好了,大大的五扇竹屏橫在當(dāng)中,將房間隔成了兩截,那屏風(fēng)乃是上好的紗羅所制,色作玄青、紋成細棱,上繡著暗色的竹枝竹葉,清雅之余,亦顯莊重。 秦素便先回了屋,首先將畫稿給焚成了灰,隨后才去了明間,向那屏風(fēng)后的扶手椅上坐了,方向李嫗笑道:“叫阿承進來罷。” 李嫗應(yīng)了一聲,親自去了二門處傳話,未幾時,便見阿承的小身影出現(xiàn)在了屏風(fēng)的后頭。 他看著像是長高了一些,那影子也是瘦長瘦長的,進得屋中,便向著秦素的方向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秦素抬手道了一聲“罷了”,復(fù)又笑道:“先坐下罷?!?/br> 那屏風(fēng)前頭有設(shè)好的一具短榻,阿承便端端正正地跽坐了下來,秦素方和聲問道:“你怎么突然來?是二兄有事要告訴我么?” 阿承在榻上躬身道:“回六娘子的話,是郎君們并娘子們一并叫我來看女郎的,還交代我?guī)Я藮|西給女郎,因是半路上才想起來的,所以便派了我中途回轉(zhuǎn),快馬加鞭給女郎送過來了。” 他說著話,便回身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兩個樣貌干凈的小鬟,抬著一只大大的包袱走了進來。 秦素便向李嫗抬了抬手,李嫗上前將東西接了過來,這廂阿承便又道:“郎君說,六娘子獨自在外,想必悶得很,便替六娘子備了兩套書和一套筆墨;那幾方新制的布巾是大娘子送的;畫畫用的那幾管顏料是二娘子送的;三娘子送的是親手繡的襪子;四娘子送的是幾只新繡的暖囊套兒;五娘子送了兩瓶干花瓣兒;七娘子送了她最愛的小風(fēng)車和九連環(huán);其余幾位郎君皆送了新紙,共計三匣;另,府里的各位郎君和娘子們還湊了些銀,共計五十兩,也叫我一并捎來了。此外,二娘子還親自寫了封信,也托我一并帶給六娘子。” 他一句一句將諸人所送之物皆報得清楚,待語畢,便又向李嫗笑道:“還請嫗當(dāng)面點清了,我也好交差?!闭f著便將信也取了出來,放在了一旁的小案上。 李嫗便撫掌笑了起來,夸張地道:“真真是二郎君身邊得用的人,這小嘴巴可真是利害,這么些東西,難為你記得清楚。” “哪里,我就是記性好點罷了。”阿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頭,一臉的孩子氣。 李嫗又夸了他幾句,便當(dāng)著阿承的面兒開了包袱,一樣一樣的點數(shù)起來。 第261章 抵足眠 秦素靜靜地聽著屏風(fēng)外的響動,心情微有些復(fù)雜。 她真是沒想到,秦家的兄弟姊妹們,居然還記掛著她這個命格大兇的外室女,旁的不說,單說那一包銀角子,就讓她有點……慚愧。 在銀錢上頭,她委實對不起秦彥昭。因為就在方才,聽到阿承突然來訪時,她的第一個念頭是:幸好傅彭不在此地。 看起來,她實在是太不夠溫厚了,算計這算計那的,倒忘了那一家子姓秦的,乃是她至親的血親。 或許,也只有在這些年輕人的身上,她還能感受到一絲絲的所謂血親之情罷。 秦素?zé)o聲地笑了笑,心底里的冷意卻又迅速泛了上來,將那一絲僅存的溫?zé)幔淌筛蓛簟?/br> “好了,都對了?!崩顙瀻Φ穆曇魝鱽恚亓饲厮氐乃季w。 她凝了凝神,向阿承笑道:“真是辛苦你了,跑了這么遠的路?!庇址愿雷笥遥骸皝砣耍o阿承上杯茶。” 小鬟連忙奉上茶盞,阿承捧盞在手,倒也沒客氣,慢慢地喝了,秦素便絮絮地問他:“這一路回來,你是坐得牛車還是馬車?可有人護著你?二兄他們現(xiàn)在走到哪里了?”一時又問起了一家大小的身體情況,毫無缺漏地將秦家所有人都問候了一遍。 阿承便一一回道:“郎君怕我趕不上大隊車馬,便叫我坐了馬車,速來速回。郎君又怕我應(yīng)付不來這一路進城出城的事情,就派了侍衛(wèi)和先生陪著我。我離開的時候,府里的馬車已經(jīng)快走到陽平啦。郎君說,他會請?zhí)蛉俗呗稽c的,好讓我早點趕回去……”他依次回答著秦素的問話,仍舊是有條不紊地,十分沉著。 待他回完了話,秦素便微蹙了眉。 從他的話語中,她聽到了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詞:先生。 秦家哪里來的先生? 自秦世章過世后,府中門客早便風(fēng)流云散,唯一留下的那位門客,是因年紀太過老邁,無處可去,這才留了下來。 秦素記得很清楚,此次北上,這位老門客并未跟來,阿承口中的先生,也不可能是他。 那又會是誰? 忖及此,秦素已是閑閑地執(zhí)起了扇子,一面扇著風(fēng),一面便道:“聽你說了這話,我便放心了?!蓖A送?,又狀似不在意地問:“馬先生年紀大啦,如此來回奔波,他的身子可吃得消?” 那位老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