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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是廩丘薛氏的馬車。 東陵先生所贈的那封信中之信,便是指明了,要由她陶文娟本人,親手轉(zhuǎn)交予薛家的大郎君。 不過,自出了胡天的事情后,陶若晦對一應(yīng)士族子弟總懷著戒心,故那封信便被他直接拿去,藏在了陶文娟那位族叔的書房里。 這也是他的一片愛女之心,而陶文娟以為,只要能將信交予薛大郎,無論交信之人是誰,應(yīng)該并沒那么重要。 在門旁站了一會,陶文娟便轉(zhuǎn)過了花幛,去東廂取了兩件針線,坐在正房的廊下蔭涼地里,細細地縫補起來。 時近黃昏,陽光已經(jīng)不像方才那樣猛烈,偶爾一陣風(fēng)過,還能叫人覺出幾分涼爽,那一架薔薇被風(fēng)吹得“刷啦”作響,淺淡的花香縈繞鼻端,令人心情愉悅。 驀地,院門處傳來了溫文的剝啄之聲,緊接著便是一道很清郎的聲線響了起來:“陶先生可在家?” 這聲音頗有幾分耳熟,陶文娟停下了針線,側(cè)耳細聽。 那聲音停了一會,便又略略提高了些道:“仆乃楊從申,是奉郎君之命來送東西的?!?/br> 一聽到楊從申這名字,陶文娟立時便站了起來。 這楊從申乃是秦彥昭的侍衛(wèi),頗有學(xué)識,常被秦彥昭派來給陶若晦送東西,陶文娟也與他見過幾面,知曉這是個為人很不錯的郎君,并非生人。 她便揚聲應(yīng)道:“請稍候,這便來。”一面說話,一面便將針線笸籮收拾好,復(fù)又回至里間取了冪籬戴了,方去了前頭開門。 門啟處,便見楊從申穿著件燕尾青的布衫,腰間系著梨青布帶,發(fā)髻上貫著一支青玉簪,清清冷冷立在階前,陡然推門看去,便似那階前有秋水流瀉一般。 陶文娟與他相互見了禮,瞥眼見他的腳邊放著一只極大的書箱,看上去很有些重量。 “郎君交代我將這書箱送過來,陶先生可在?”楊從申語聲恭謹?shù)氐?,那從容的姿態(tài)襯著他一身的士子衣著,極顯風(fēng)度。 陶文娟便含笑道:“家君不巧外出了,楊郎請進?!闭f著已是將門扇開啟,側(cè)身避讓。 楊從申道了聲“仆失禮了”,便俯身提起書箱,跨進了院門。 那書箱果然極重,他提起書箱后,整個身體都傾向了一旁,走路時亦是身體微斜,唯腳步極穩(wěn)。 陶文娟知道他有武技在身,比普通士子的力氣大多了,當(dāng)下也未多想,回身虛虛掩上院門,便在前引路,將他引至了書房,又將果物并溫茶端了上來,請他坐下歇息。 方才她便看過了,院門外并無馬車或牛車,可見楊從申應(yīng)是從秦府一路走過來的。此刻雖是暑氣暫消,到底還有些熱,這一路他走來想必頗是吃力,請他稍坐也在禮數(shù)之中,縱然是孤男寡女,只是她也不是什么大族女子,小族并沒那么多的講究。 楊從申似是確實走得熱了,坐下后便先端起茶盞喝茶,陶文娟便坐在下首相陪,一時間二人皆是無話。 待喝了兩口茶,楊從申方歉然地道:“女郎見諒,我這一路走得急了些,有些渴?!?/br> 陶文娟便笑道:“楊郎辛苦了,且自坐著便是?!蓖A送?,便又笑問:“卻不知這箱子里裝著什么?看著似是極重的樣子,莫非是一箱子的書不成?” “不盡是書。”楊從申又喝了一口茶,清雋的臉上便露出個溫和的笑來,溫聲道:“郎君送了先生一整套的文具,其中有一方文山硯,經(jīng)不得車馬顛簸,故才由我送來了。” “原來如此。”陶文娟了然地道,復(fù)又向他道謝:“楊郎辛苦了。” 楊從申擺了擺手,溫聲道:“不辛苦,不過是跑腿而已?!彼f著便想要將茶盞放回案上,誰想他的手方才伸直,那衣袖便碰翻了一旁的茶壺,只聽得“嗆啷”一聲脆響,青瓷茶壺應(yīng)聲落地,里頭的茶水潑濺出來,頃刻間便將他的袍擺打濕了。 陶文娟“呀”了一聲,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迭聲問:“可燙著了不曾?楊郎可受了傷?”雖說著話,人卻是并未往前,依舊守著禮數(shù)與楊從申隔案而立。 楊從申清雋的臉上,迅速升起了兩片紅暈。 他急急起身后退了兩步,忽又想起地上的茶壺,于是便又上前俯身去拾茶壺碎片,不想這一彎腰間,那茶汁便從外袍直透內(nèi)衫,衣袍的下擺已然皺在了一起。 “這……我一時失手……真是對不住……”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兩只手支楞著,臉漲得越發(fā)地紅。 陶文娟忙道:“楊郎無事便好,這些且放著,我一會來收拾?!闭Z罷又向他的衣裳看了兩眼,復(fù)又續(xù)道:“楊郎請稍候,我取塊布巾來予你擦一擦。”說著便要往外走。 楊從申紅著臉搖手道:“不必如此麻煩,我……我無事的?!彼幻嬲f話,一面便伸手去拉袍擺,只是那袍擺已然濕得透了,又如何展得平,越拉便越是不成形狀,他面上的尷尬亦越來越濃。 陶文娟便柔聲道:“郎君還是擦一擦罷,并不麻煩的,我去廚下尋布巾,且請稍等?!闭Z畢她便疾步出了屋,徑去了后院的廚房。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轉(zhuǎn)身之后,楊從申面上的神情,忽然就變了。 方才的那些尷尬、難堪與手忙腳亂,此際已盡數(shù)不見。 撣了撣沾濕了的衣袂,楊從申,或者應(yīng)該說是歐陽嫣然,例從容地直身而起,往四下看了看,旋即便將視線凝聚在了那架大書架上,目中劃過了一絲冷意。 第302章 書頁卷 在廚房忙碌的陶文娟,對書房中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 那廚房極小,除去鍋灶與一只小廚架外,剩下的地方也就剛好夠一個人轉(zhuǎn)身而已。 陶文娟在小架子上翻揀了一會,尋出一方干凈的白布巾來,拿在手上回至?xí)?,卻見楊從申已經(jīng)離開了原來站的地方,正蹲在地下拾碎瓷片,見她走進來,他便微紅著臉道:“是我的不是,女郎勿要介意?!?/br> “楊郎也太過見外了?!碧瘴木険u頭說道,將布巾擱在了案上,轉(zhuǎn)眸便見他滿手都是茶汁,衣袍處也濕漉漉地,以往的清冷疏淡早已不見,瞧來分外狼狽,她不由有些好笑,便又道:“楊郎還是放著罷,莫要再將衣袖弄濕了。” 楊從申似是意識到,他現(xiàn)在這樣做只是給人添亂而已,便紅著臉起了身,拿起了案上的布巾。 陶文娟見